佛说梵志頞(e4)波羅延問種尊經
東晉沙门 竺曇無(mo2)蘭 譯
聞如是:
一時,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,時,有五百比丘俱。舍衛城中,有婆羅門五百人,五百人相將俱出城,自至其田廬,相與共坐講議言:“本初起地上人時,皆是我曹婆羅門種,第二種者剎利,第三種者田家,第四種者工師,我曹種最尊。初起地上作人時,皆是我曹種,初生時從口中出;今世人反從下出。在天下者,我曹種爲最尊。我曹種,皆是第七梵天子孫,佛反言天下一種耳,佛皆持——我曹種與剎利、田家、工師種等。我曹種死皆上梵天,佛反持——我曹種與凡人等。”自相與議:“誰能與佛共講議,分別是種者?”
時,有一婆羅門,有一子,年十五六,字頞波羅延大聖,明工書、知方來之事;五百婆羅門中,無有能與等者,皆師事之,能說經知天下事。頞波羅延人聖身有奇相,諸婆羅門自共議言:“獨頞波羅延能與佛共談,我曹皆不能與佛共談。”五百人共告頞波羅延言:“佛以天下人爲一種;我曹種與剎利、田家、工師異,我曹種從梵天來下,生從口出,今世人生反從下出。佛言:‘天下有四種,四種皆。’願頞波羅延自屈,俱徃與佛共講。”
頞波羅延言:“佛持正道,能答應正道者;欲持婆羅門種徃,不其有持道道正也。”五百人皆言:“我曹持頞波羅延作師,何爲不徃講是四種事?”如是者再三,頞波羅延即起,與五百人俱到佛所祇樹。
阿難白佛:“有婆羅門子字頞波羅延,年十五六,所從五百長老婆羅門,來在外。”佛言:“呼入。”阿難出,請頞波羅延入。頞波羅延等五百人皆住,不爲佛作禮,自說言:“我有小事欲問佛。”佛言:“可坐。”頞波羅延白佛:“我欲有所問,寧可相答?”佛言:“有所疑者,便說之。”
頞波羅延言:“我曹種道說與剎利、田家、工師種異,言:我曹種是梵天子孫,我曹先祖初生時,皆從口出,死皆上天。”
佛報言:“我經不道說異種。若婆羅門娶剎利女,剎利女爲生子;剎利娶田家女,田家女爲生子;田家娶工師女,工師女爲生子;工師娶婆羅門女,婆羅門女爲生子。”佛言:“我經中以施行爲本,施行善者最爲大種。其天下尊貴者,皆施行善得耳,不以種得也。我先世無數劫時,亦作婆羅門子,亦作剎利子,亦作田家子,亦作工師子,自致爲王子,今身爲佛。”
佛告頞波羅延:“我問若一事,若如事說之。”佛言:“若見世間人,善家子爲人作奴;奴更免,爲人作子不?”
頞波羅延白佛言:“我聞月支國中有是。”
佛言:“是何等故?”
“善家子反作奴,奴反爲人作子,是奴志意施行善故,人用作子;子作奴者,志意施行惡故,自賣爲人作奴耳。”
“若曹言人有種。如是者,人種在何?”佛言:“若有婆羅門、剎利、田家、工師是四種,其爲喜殺、喜盜、喜婬、喜兩舌、喜惡口、喜妄言、喜讒人、喜與癡人相隨、喜瞋怒、喜祠祀。作是行者,寧墮地獄中不?”
頞波羅延言:“婆羅門種說:雖有是惡,我種最尊,是梵天子孫,生從口出,死皆當上天。”
佛言:“其有婆羅門、剎利、田家、工師種,無殺心、無盜心、無婬心、無兩舌心、無惡口心、無妄言心,無喜讒人心、無喜隨愚癡心,無喜瞋恚心、祠祀心,如是死者,不生天上耶?”
頞波羅延言:“如是,皆生天上。”
佛言:“若說種類者,在何所?”
佛言:“人種類皆從心意識出。心意識施行善者,生天上人間;心意識惡者,入蟲獸畜生、鬼神、地獄道中。其有婆羅門、剎利、田家、工師種,施行惡者,同入三惡道中。如是者,種在何所?婆羅門種施行亦有善惡,剎利種施行亦有善惡,田家種施行亦有善惡,工師種施行亦有善惡。若曹自說言有種,如是,種爲在何所?若婆羅門持意怨是虛空,剎利、田家、工師亦怨是虛空,不能中傷也,用意言等;但婆羅門持意,自貢高世間耳。婆羅門種,剎利、田家、工師種,入大溪水中各自浴,垢墮水中,寧能別知是婆羅門垢、剎利垢、田家垢、工師垢不?”
頞波羅延言:“垢在大溪水中,當知在何所?”
“若尚不知人垢,反言:‘我種在天上,本從口出,餘人從下出,我種——人中最尊貴。’”佛告頞波羅延:“若國王聞某國、某郡縣、某聚,有婆羅門及子高明,有剎利及子高明,有田家及子高明,有工師及子高明,王即徵召俱爲王臣,王豈問種類耶?其高才明達者,王即先與好郡國。王何以不問子種類?若曹言:有種類者。爲頞波羅延!若戒在何所?從諸長老坐在長老上,是五百人,何以不責若種類、若作師?其有婆羅門、剎利、田家、工師種及餘種,寒時,俱在大火邊,火熱不獨至一種所,溫熱皆等耳。若有大船度水,婆羅門、剎利、田家、工師種俱在一船上,度船不獨度婆羅門種,亦不獨度餘種。”
佛問頞波羅延:“若婆羅門、剎利、田家、工師種亦餘種子,在母腹中,時同十月,有增減邪(ye2)?”
頞波羅延言:“皆十月耳,無有增減也。”
“若曹何以說言‘我種梵天子孫,生從口出?’婆羅門種、剎利種、田家種、工師種亦餘種,日月何以不獨照若一種?何爲并照餘種?”
頞波羅延言:“我種自說言勝餘種。”
佛告頞波羅延:“有驢父馬母,馬生子,名是何等?”
頞波羅延言:“名騾。”
“父亦不字爲騾,母亦不字爲騾。若何以字爲騾?”
“我先祖呼作騾,我隨言騾。”
“有馬父驢母,驢生子,名是何等?”
“字爲駏(ju4)驉(xu1)”
“父亦不字爲駏驉,母亦不字爲駏驉,若何知爲駏驉?”
“我先祖呼爲駏驉,因隨言駏驉。”
“婆羅門娶剎利女,剎利女爲生子,當名爲何等?當言婆羅門種?剎利種?”
頞波羅延言:“不知當呼何種?”
佛言:“若不自知類,何以名騾、駏驉?剎利女爲婆羅門生子,入若門中,隨若祠祀,隨若種類,是兒然後高明,若曹當承事?當出去?”
“我曹當承事”
“婆羅門娶田家女,田家女爲生子,子有殺心、有盜心、有婬心、有兩舌心、有惡口心、有妄言心、有讒人心、有喜隨愚癡心、有瞋恚心、有祠祀心,有是行者,若曹與相隨不?”
“我曹不與相隨。子心意識施行惡,我曹當逐出,不內(na4)我曹羣輩中。”
佛言:“若曹自說是梵天子孫,生從口出,死當上天。若曹但見心意識施行惡,便生相逐,何爲道說種類?”
佛言:“若有婆羅門種,中有不孝父母者,喜殺盜,行十惡者,死當趣何道?”
頞波羅延言:“心意識施行如是者,死當入地獄中。”
佛言:“若曹言:‘我種本梵天,生從口出,於人中最尊。’何爲入地獄中?”
佛言:“天下人無種類,無有常高明者。心意志善、施行好,是爲尊貴;心意施行惡,是爲下賤。”
頞波羅延自思念:“我本不欲來,眾人共使我來。”自思惟:“我本意不得與佛諍,我續言佛道正。”
佛言:“若本時言人當種徃,今反就我言心意志徃。”
頞波羅延自思念:“佛語遮我前後。”
佛告頞波羅延:“乃徃去時,有七婆羅門,皆有道,日日祠祀於天。七婆羅門亦自道說:‘我是梵天子孫,我曹生亦從口出,凡人從下出。我種與凡人異,我種死皆當上天。’”
佛言:“我是時亦作道人,字阿洫(xu4),眾人共呼我道爲天道。我是時,見七婆羅門乃在爛火祠,諸婆羅門皆言:‘我曹死當如是,火光當上天。’”
佛言:“我見子曹所爲,我自變身體,手持黃金柄幢毛,身著白衣,從人假車而徃至七婆羅門所。七婆羅門時經行,及子曹見我,呼我作:‘婆羅門!道從何所來?’七婆羅門言:‘若是天道,略與我等,何以著好衣載車,手持黃金幢?若從何所生?欲至何所?從何所來?何以來到是間?’
“時,我不與語。子曹見我不語,皆瞋,既呪我,欲令我住死。子曹呪我,我面更好;子曹更復呪,我面色復重好。七婆羅門大驚言:‘我曹所呪者,皆死;今我呪之,面色復更好!’更復呼阿洫。自思念:‘子欲趣何等道?’
“阿洫即答言:‘我道意勝,若曹何爲怒?若曹聞阿洫道——天道不?’
“子曹言:‘我不聞。’
“‘賢者道人!相見當相問,何爲相瞋?’阿洫言:‘我聞若曹說:天下婆羅門爲梵天子孫,生從口出,人中獨尊。用是故來相問:“若起是火祠天,祠天,若法何師道得?無復從先祖聞?”’
“七婆羅門言:‘我先祖爲我曹效耳。’
“阿洫道人言:‘若曹先祖母,是婆羅門女、他人女?’
“言:‘我曹不知——先祖母剎利女、田家女、工師女?’
“‘我不知若先祖母爲婆羅門生,若曹愛他人生若曹種類,若殊不知先祖,何以知——先祖從梵天來生?女人心不可保,若曹能知世間人,夫婦合會云何生子?’子曹皆言:‘我不知。’
“‘若亦不知先祖,亦不知人所生,何爲向我瞋怒?凡人相見,當先相勞問高下,當知人意志乃可怒,何爲先怒?若知——子初入腹中時不?父有貪婬之態,母有愛慕之心,所當爲作子者,三合成子。所當爲子者,誰令溫意得父母乃成爲子?子在腹中,或先世作惡,今在腹中或盲或聾、或瘂或傴、或跛或杌(wu4),父母皆不知之。父母懷子在腹中,尚不能知其子好醜,若曹何以知——先祖是梵天子孫,生從口出,人中獨尊?’”
佛告頞波羅延:“先世時,七婆羅門尚能呪殺人;是時,我不聽子曹所語,亦不錄也。今我作佛,若復來道說:‘我梵天子孫,生從口出,人中獨尊。’”佛告頞波羅延:“思惟我所語,天下生子,養者爲父母,成者師也。” 頞波羅延婆羅門,又與五百婆羅門,及諸婆羅門共思惟。
“我徃時,尚爲七婆羅門作師,七婆羅門皆道德人,能呪殺人;我於今分別道說:‘是人有種,一爲百,百爲千,千爲萬,萬爲一。’”頞波羅延及諸婆羅門俱前,以頭面著佛足:“不審一爲百,百爲千,千爲萬,萬爲一。是者何謂?”
佛言:“是世間人,貪樂生死者眾多,一人生子孫,然後更分爲百家,百家求道一道耳。何等爲一道?謂無爲道。如是者一爲千,千爲萬。”
頞波羅延前長跪言:“寧可哀畜我曹如哀沙門,莫有恨心於我曹所謂,歸相檢斂。”佛言“善!若曹朝來不食。”皆起,以頭面著佛足,去。
佛说梵志頞波羅延問種尊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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