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本起經 卷下
後漢 三藏法師 西域曇果共康孟詳譯
須達品第七
佛從本國，與大比丘僧千二百五十人俱，遊於王舍國竹園中。長者迦蘭陁，承佛降尊，馳詣竹園，五心禮足，逡巡（qun1 xun2 ）恭住，整心白佛：“唯願世尊，顧下薄食。”佛法默然已爲許可。長者欣悅，接足而退。還家具膳，莊嚴幢旛，親自執事，極世之味。舍衛長者，名曰須達（此言善溫），與主人迦蘭陁雖未相見，每信相聞；行同德齊，遥揖爲友。須達因事來至此國，推親徃造，時，迦蘭陁親自供膳不容得出。踟蹰殊久，呼使而曰：“吾故遠至，以展不面；虛心在昔，遲散所懷。不謂今日見薄不偶。”事訖乃出，相揖而坐：“不面在昔屈辱臨顧，傾企之情有兼來趣。明請大賔，執事自逼不暇得出，是使乃心滯而不叙。”善溫問曰：“何謂大賔？爲是婚姻、國節會耶？”答曰：“同志！卿不聞乎？白淨王子，入山六年，道成號佛。威相明遠，神通矚幽。方身丈六，華色紫金，明曜於世；吐法陳戒，精義入神。所從弟子，名比丘僧，居靜身正修德履道，忽榮棄利義曰真人，凡有一千二百五十人俱。”
善溫聞稱佛聲，舉身毛竪，心喜交胷。逸豫待明，五情內騷，轉側不寐。至誠感通，中夜霍明，即便嚴出。方向城門，顧見城左有神祠舍，名曰濕波，過徃跪拜，禮畢旋顧，奄便更冥。善溫惶怖不知所趣，雖有此變，心猶存佛，恐畏消除。空中聲曰：“善哉！須達！心至乃爾。”即問空聲：“爲是何神？”便告之曰：“吾是子親摩因提也！”問曰：“卿生何許？奚爲此間？”即而答曰：“吾昔從佛神足弟子大目揵連，聞說經法。因此福報，得生天上；功德薄少，別使典此。見卿至心，來相佐助。佛者至尊，舉足中間，福祐難量，恨吾生存不獲覩佛。如今所見，明驗真諦。”天放身光，照於竹園。善溫尋光，遥見如來，踰於所聞；前拜却住，微心視相，而問於佛：“神尊寧安？”
佛爲須達，而作頌曰：
“無憂無喜相，心虛清淨安，
已昇無所生，見諦入泥洹。
覺正念清明，已度五道淵，
恩愛網斷壞，永寂悅彼安。”
長者須達聞說是時，因本功德便發淨意，逮得法眼，歸命三尊，次受五戒爲清信士。前白佛言：“唯願如來，臨盻（pan4）舍衛，教授一時，濟渡羣民。”世尊又曰：“卿姓字何？”長跪對曰：“鄙字須達，侍養孤老，供給衣食，國人稱我給孤獨氏。”佛告之曰：“彼有精舍容吾衆不？”對曰：“未有。”長者須達承佛聖旨，進前長跪，而白世尊：“余能堪任興立精舍，唯須比丘，監臨處當。”顧勑舍利弗：“汝行營佐。”即受教命，作禮而退。
還彼舍衛，周行求地，唯祇園好——衆果流泉，奇鳥翔集，地夷木茂，去城又近——因徃守請，祇了無賣意。求之不止，恚而言曰：“若能以金錢集布滿園，爾乃出耳？”重問：“審實爾不？”祇謂價高，子必不及，戲言：“決矣！復何疑哉？”須達辭還，載輦送錢。園監不聽，走白大夫：“須達送錢，不審內（na4）不？”報勑園監：“吾自戲言，遣錢勿受。”二人共諍，舉國耆老馳徃諫止，耆老斷當：“地價已決，不應得悔。國政清平，祇不違法。”即聽布錢。門裏不周，祇意喜曰：“吾得園矣！”遣人催篤（du3），運致填路。須達自徃，共詣園觀；所思未周，意憒不樂。祇曰：“國賢，若悔便止。”答曰：“不悔。”思得伏藏，畢地直耳。祇心唯佛必是至尊，能使斯人竭財不恨，可戴可仰，神妙如茲。便謂須達：“勿復足錢，餘地貿樹共作精舍。”須達即言：“善哉！許諾。”便興功夫，僧房、坐具、床榻、茵蓐，極世之妙；迦施幢旛，香汁灑地，備辦供具兼餚重饌，燒衆名香遥跪請佛：“唯願如來枉屈尊神。”
於是衆祐，與大比丘僧千二百五十人俱，遊於舍衛國，應須達請。威神震動，國內咸喜，男女大小填路而出。給孤獨氏及王弟祇陀，前禮佛足，共上精舍。佛受呪願，故曰祇樹給孤獨園。王國有事急召須達，赴行應會，事訖馳還；奉齋盡恭却從歩渉，中路有人奉酪一瓶，顧無所使自提而行。前逢梵志，請令提之。共詣精舍，手自斟酌，顧命梵志：“汝便斟酌。”飯訖行澡，儼然聽法，一切歡喜，稱善無量。
梵志暮還，奉齋不飡（注：同“餐”）。婦怪而問：“不審何恨？”答曰：“不恚，吾齋故耳。”婦重質之：“何從齋來？”梵志答曰：“給孤獨氏於園飯佛，請吾徃齋，齋名八關。”其婦流淚，忿然言曰：“君毀遺則，禍此興矣！瞿曇亂法，奚足採納？”迫踧（bo2 cu4）不已，便共俱飯。梵志壽筭（suan4）終於夜半，生於鬱多羅衛國，作大澤樹神。時有婆羅門等五百人，欲詣恒水三祠神池，沐浴垢穢，希望神仙。中道乏粮，遥望彼樹，想有流泉，馳趣樹下了無所見，窮困斯澤饑渴委厄。樹神人現，問梵志曰：“道士那來？今若欲行？”同聲答曰：“欲詣神池澡浴望仙，今日饑渴，幸哀矜（jin1）濟。”樹神即舉手，衆味流溢。衆飯飽足，詣神請曰：“何等功德，致此巍巍？”神答梵志：“吾因舍衛給孤獨氏，持八關齋；爲婦所敗，不卒其業，來生斯澤，作此樹神。若法齋法，福應（ying1）生天。”爾時樹神，而作頌曰：
“祠祀種禍根，日夜長枝條，
唐苦敗身本，法齋度世仙。”
梵志聞偈，迷解信受，旋還舍衛。路由一國，名拘藍尼，國有長者字瞿師羅(此言美音)，人民敬愛，言輒順承。梵志過宿，美音問曰：“道士何來？今欲所之？”具陳彼澤樹神功德，欲詣舍衛，造給孤氏；飡（can1）採法齋，兾（ji4）遂本志。美音喜踊，宿行所追亘解欲行，宣令宗室及所親愛：“誰能共行受齋揩式？”合五百人僉然應命，本願相引，咸義嚴出，行詣舍衛。未至祇洹，道逢須達，遇而不識，顧問從者：“此何大夫？”對曰“給孤獨氏也。”梵志衆等喜而追曰：“吾願成矣，求人得人。”馳趣相見，同聲歎曰：“久承令德，注仰虛心。聞有道訓八關齋法，故遠投託，幸蒙示導。”止車答曰：“吾有大師，號曰如來、衆祐，度人近在祇洹，可共俱進造覲世尊。”聞命敬諾恭肅盡虔，遥瞻如來情喜內發，五體投地，退坐一面。緣察本心，旨說法要；五百梵志得阿那含，便作沙門。美音宗等，逮得法眼。
諸比丘白佛：“五百梵志及諸長者，得道何速？”世尊告曰：“過去久遠，時世有佛，號名迦葉。爲衆講法，說吾當來；令（注：別本爲“今”）諸梵志於彼佛前，願樂欲見當來釋迦文佛。是諸長者亦同斯願。從是因緣，見吾便解。”比丘歡喜，盡受奉行。美音心惟欲請世尊，佛知其意而告之曰：“彼無精舍，汝願不遂。”美音悅解，喜前白佛：“我有別宅，願爲精舍。惟哀垂救，濟度羣生。”乞退還國修備所供，頭面接足禮畢乃去。
本起詃(jian3)容齋品第八
爾時如來與大比丘僧千二百五十人俱，從舍衛祇洹，遊於拘藍尼國美音精舍，足蹈門閫（kun3）天地震動，珠璣樂器不鼓自鳴，蠱毒隱伏吉瑞和清。當爾日也，境界人民，靡不驚肅渴仰世尊。是時國王，名曰優填，強虣（bao4 同“暴”）侵尅開納佞言，躭荒女樂疑網自沉。又置大夫人二人，左右畨上，二后容姿一國少雙。左夫人少（shao4）字照堂，爲人憍慠唯惡是從，讒嫉賢良譛（zen4）人無猒。右夫人字詃（jian3）容，執行仁愛虔敬肅恭，清素約己文不加身；王珍其操，每事私焉。照堂懷嫉，譖之至深；察言觀行，不納其言。
詃容有長老青衣，名曰度勝，恒行市香，因歸問訊，路由精舍每過修敬，減省香直合集寄聚，便行飯佛及比丘僧。佛爲說法，盡心不忘。施訖還宮，過肆取香，因此功德本行所追，香氣熏聞斤兩倍常。詰問理窮，任實首情，每減香錢飯佛及僧，法深義妙非世所聞。詃容聞說佛聲，悚然心歡，即自念曰：“吾心喜踊，何因得聞無量法乎？”即報度勝：“爲我說之。”度勝白曰：“身賤口穢，不敢便宣如來尊言。乞行詣佛，受勑而還。”便遣出宮，重告之曰：“具受儀式。”度勝未還，夫人侍女，側息中庭。佛告度勝：“汝還說法，多有度者。說法之儀，先施高座。”度勝受勑，具宣聖旨。詃容欣悅，開笥（si4）出衣積爲高座，承佛威神如應說法。夫人詃容及諸侍女，疑解破惡，得道溝港（jiang3）。度勝應時，逮得緫持。
照堂恊恨，妬憤內發，數譖非一，王反辱曰：“汝輩媛（yuan2）蠱，言及不遜；彼人操行，執節可貴。”照堂心忌，猶欲害之。密白王曰：“恒遣青衣，徃來佛所；情蕩外交，志溢邪趣。妾實循良，忠直見忽。”數譖不已，王頗惑之。照堂心謀：“伺于齋日，中之必矣！”伺其齋時，因歡白王：“今日之樂，冝請右夫人。”王便普召，被命皆會；詃容持齋，獨不應命；反覆三召，執節不移。王怒隆盛，遣人拽出；縛置殿前，將欲射殺。詃容不怖，一心歸佛。王自射之，箭還向己；後箭輒還，王時大懅，惶怖解焉，而問之曰：“汝有何術，乃致是耶？”夫人對曰：“唯事如來，歸命三尊，朝奉佛齋過中不飡，加行八事飾不近身。必是世尊，哀愍若茲！”王曰：“善哉！豈可言也。當詣精舍，覲現表虔。”
會有敵國興兵入界，彼衆強盛，王自出征，顧命梵志名曰吉星，權領國政。照堂喜曰：“吾父領政，教子必矣。”王去之後，女與父謀，燒殺詃容及諸侍女，詐言失火，謂可掩塞。事會發露，王大恚之，斥徙吉星捐於界外，以其道士故全其命；照堂等輩，幽之地窟；推逐邪道，廣闡佛法。
諸比丘退席白佛，言：“王后詃容及其侍女，精進乃爾，見諦得道，不審何罪遇此火害？唯願世尊，彰告未聞。”佛告比丘：“過去有城名波羅柰，有婬女五百人，延致輕薄，以自供濟。世有辟支佛名曰迦羅，教化人民令持五戒，舉國士女歸心師焉。”諸女恚曰：“此人奚來？斷吾賔客。”咸共興恚，謀圖毀害。後日迦羅入城分衛，至巷乞食次到女家，衆女羣出火撲迦羅，於是迦羅舉身燋爛，心無所恨。便現神足飛升虛空，衆女驚怖泣淚悔過，長跪舉頭自陳情曰：“女子憃戇（chong1 zhuang4）不識至真；羣愚荒㦑（han1）毀辱神靈。自惟過舋（xin4）其罪若山；願降神德以消重殃。”尋聲即下，而般泥洹。諸女起塔，供養舍利。
世尊又曰：“時彼婬女，詃容等是也。罪福追人，久無不彰。”說是法時，國內大小信伏歡喜，咸歸三尊，受戒而退。佛與比丘，還到舍衛，止頓祇洹。
瞿曇彌來作比丘尼品第九
爾時，佛遊於迦維羅衛國釋氏精舍，與大比丘僧千二百五十人俱。是時，大愛道瞿曇彌行到佛所，稽首作禮，却住一面，叉手白佛言：“我聞女人精進，可得沙門四道，願得受佛法律。我以居家有信，欲出家爲道。”佛言：“且止，瞿曇彌！無樂以女人入我法律，服法衣者。當盡壽清淨，究暢梵行。”瞿曇彌則復求哀，如是至三，佛不肯聽。便前作禮，遶佛而去。
其後不久，佛時與諸大比丘俱，從釋氏精舍入迦維羅衛國。大愛道聞佛從諸弟子來入國中，心大歡喜，即行到佛所，稽首佛足下，大愛道復白佛言：“我聞女人精進，可得沙門四道，願得受佛法律。我已居家有信，欲出家爲道。”佛言：“且止！瞿曇彌！無樂以女人入我法律，服法衣者。當盡壽清淨究暢梵行。”大愛道則復求哀，如是至三，佛不肯聽。便前作禮，遶佛而去。
佛時與諸比丘，留止是國，避雨三月；補成衣已，著衣持鉢出國而去。大愛道即與諸老母等，俱行追佛。佛行轉到那私縣，頓止河上。大愛道便前稽首作禮，却住白佛言：“我聞女人精進，可得沙門四道，願得受佛法律。我以居家有信，欲出家爲道。”佛言：“止止！瞿曇彌！無樂以女人入我法律，服法衣者。當盡壽清淨究暢梵行。”大愛道則復求哀，如是至三，佛不肯聽；便前作禮，遶佛而退。住於門外，被弊敗之衣，徒跣而立；顏面垢穢，衣服汙塵；身體疲勞，歔欷悲啼。
賢者阿難，見伯母大愛道如是，即問言：“瞿曇彌！何因弊衣徒跣、面垢衣塵，疲勞悲啼？”大愛道答言：“賢者阿難！今我用女人故，不得受佛法律，是以自悲傷耳！”阿難言：“止止！瞿曇彌！且自寬意，待我今入向佛說是事。”
賢者阿難即入，稽首佛足下，長跪白佛言：“我從佛聞，女人精進可得沙門四道。今大愛道以至心欲受法律，其以居家有信，欲出家爲道，願佛許之！”佛言：“止止！阿難！無樂使女人入我法律，爲沙門也。所以者何？阿難！譬如族姓之家生子，多女少男；當知是家以爲衰弱，不得大強盛也。今使女人入我法律者，必令佛清淨梵行不得久住。譬如稻田禾稼粗熟，而有惡露災氣，則令善穀傷敗。今使女人入我法律者，必令佛清淨大道不得久興盛。”
阿難復言：“今大愛道，多有善意。佛初生時，乃自育養，至于長大。”佛言：“有是。阿難！大愛道信多善意，於我有恩。我生七日而母終亡，大愛道自育養我至于長大。今，我於天下爲佛，亦多有恩德於大愛道。大愛道但由我故，得來自歸佛、自歸法、自歸比丘僧；又信佛、信法、信比丘僧，不復疑苦、不復疑集、不復疑盡、不復疑道，乃成其信、成其禁戒、成其多聞、成其布施、成其智慧；亦能自禁制，不殺生、不盜竊、不婬泆、不妄語、不飲酒。如是，阿難！正使人終身相給——施衣被、飲食、卧具、病困醫藥，不及我此恩德也。”
佛告阿難：“假使女人欲作沙門者，有八敬之法不得踰越，當以盡壽學而行之。譬如防水，善治堤塘，勿漏而已。其能如是，可入我律戒。
“何謂八敬之法？一者、比丘持大戒，女人比丘尼當從受正法。
“二者、比丘僧持大戒，半日已上，比丘尼當禮事之。
“三者、比丘僧、比丘尼不得相與並居同止。
“四者、三月止一處，自相檢押，所聞所見當自省察之。
“五者、比丘尼不得訟問比丘僧事——以所聞見。若比丘僧有所聞見，訟問比丘尼，比丘尼即當自省察。
“六者、比丘尼有庻幾於道法，得問比丘僧經律之事。
“七者、比丘尼自未得道，若犯戒律，當半月詣衆中首過自悔，以棄憍慢之態。
“八者、比丘尼雖百歲持大戒，當處新受大戒幼小比丘僧下坐，以謙敬爲作禮。
“是爲八敬之法，我教女人不得踰越，當以盡壽學而行之。假令大愛道，審能持此八敬法者，聽爲沙門。”
賢者阿難受佛語已，熟諦，便作禮而出，報大愛道言：“瞿曇彌！可勿復愁，已得捨家之信、去家就戒。佛說女人作沙門者，有八敬之法不得踰越，但當終身勤意學行之耳。持心當如防水，善治堤塘，勿漏而已。”阿難便一一爲伯母說佛所教勑八敬之事，言：“能如是者，可入佛法律。”大愛道即歡喜而言：“唯諾，阿難！聽我一言。譬如四姓家女，沐浴塗香衣莊嚴事，而人復欲利益之，安隱不怖；以好（hao3）華香珍寶結爲歩摇，持與其女，豈不愛樂頭首受耶？今佛所教勑八敬法者，我亦歡心，願以首頂受之。”爾時，大愛道便受大戒爲比丘尼，奉行法律，遂得應真。
然後異時，大愛道比丘尼與諸長老比丘尼俱，行詣賢者阿難，而問言：“阿難！是諸長老比丘尼，皆久修梵行，且已見諦。云何當使爲新受大戒幼小比丘僧作禮？”阿難言：“小且待，我今入問之。”阿難即入，稽首佛足下，白佛言：“大愛道比丘尼言：‘是諸長老比丘尼，皆久修梵行，且已見諦。云何當使爲新受大戒幼小比丘僧作禮？’”佛言：“止止！阿難！當慎此言，勿得說也。但汝所知，不如我知。若使女人不於我道作沙門者，外道諸異學梵志，及諸居士，皆當以衣被布地，求哀於諸沙門言：‘賢者有淨戒高行，願行此衣上，令我長得其福。’”佛言：“阿難！若使女人不於我道作沙門者，天下人民皆當解髮布地，求哀於諸沙門言：‘賢者有戒聞慧行，願行此髮上，令我長得其福。’若使女人不於我道作沙門者，天下人民皆當豫具衣被、飯食、卧牀、病瘦醫藥，願諸沙門當自來取之。若使女人不於我道作沙門者，天下人民奉事沙門當如事日月、如事天神，過踰於諸外道異學者上。若使女人不於我道作沙門者，佛之正法當千歲興盛。”
佛復語阿難：“以女人作沙門故，使我法五百歲衰微。所以者何？阿難！女人有五處不能得作。何謂爲五？女人不得作如來、至真、等正覺；女人不得作轉輪聖王；女人不得作第二忉利天帝釋；女人不得作第六魔天王；女人不得作第七梵天王。夫此五處者，皆丈夫得爲之。丈夫得於天下作佛、得作轉輪聖王、得作天帝釋、得作魔天王、得作梵天王。”佛說是已，皆歡喜奉行。
無常品第十
是時如來還舍衛國，在祇樹給孤獨園，與大比丘僧千二百五十人俱。王——波斯匿心自念言：“佛是釋種，出家處山，以成無上正真、等正覺。威影神妙，天龍鬼神無不宗仰。爲人說法，上中下言悉善。其聞所說莫不歡喜，開福塞禍，言入泥洹。”即便嚴出導從如常，至門下車羣臣俱前，直揖却坐而白佛言：“頃承釋子，端坐六年，道成號佛。爲實爾不？是世所美乎？”佛語王曰：“吾真是佛，世不虛傳。”王復言曰：“瞿曇！自稱爲佛，故非佛也。”佛復答王：“過去久遠，時世有佛，名曰定光。授拜吾決：‘汝於來世九十一劫，當得作佛，字釋迦文。有三十二相、八十種好、十八特妙之法、十種神力、四無所畏。’一事不足不名爲佛，吾今具有。是故爲如來、無所著、正真覺也。”
王迷情疑，重質言曰：“瞿曇年少，學日甚淺。所以者何？世有婆羅門修治水火，精勤苦體不去晝夜，九十六術靡不經渉，年高德遠。不蘭迦葉六人子等，名稱盖世，猶未得佛。佛者實尊！以是推之，遟疑不信。”佛告王曰：“吾今爲王說法真諦，善聽勿疑。”王曰：“善哉！”佛答王曰：“小有四事，皆不可輕。何謂爲四？一者、太子雖小，當爲正君，此不可輕。二者、小火燒草，草盡乃止，此不可輕。三者、龍子雖小，能爲風雨雷電霹靂，此不可輕。四者、年少比丘，已入道要深妙之慧，能飛行教化度脫人民，此不可輕。”
於是，世尊爲王而作頌曰：
“太子福成，當爲正君；
愚人輕慢，禍舋是生。
正由心出，能重能輕；
宿行所得，福自隨形。
能觀本德，然後觀人；
道要已備，大王思惟。
小火得草，所燒無限；
須彌寶山，亦從小起。
智者觀物，無小無大；
遇龍不避，小毒害人。
比丘破惡，精進入禪；
道成神通，變化度人。
見諦淨無垢,已度五道淵，
佛出照世間，爲衆除憂患。”
王聞正言，垢重情弊，惟疑未悟；前禮佛足，辭退還宮。
是時國內有婆羅門，居冨多寶，老無兒子。禱祠盡力，末後生男，其年七歲得病便亡；其父憂毒，卧不安席，不復飲食。聞佛能除憂患，即詣祇洹。佛問梵志：“有何愁憒，顏色憔悴？”婆羅門言：“我年老耄，止有一子，捨我終亡，悲憐痛毒。”佛告梵志：“人有恩愛，便生憂悲。”梵志情迷，便白佛言：“恩愛之樂，有何憂悲？”佛言：“不然！”如是至三，婆羅門不解，走出祇洹，見二人樗蒲，心自念言：“此必智者，能解我疑。”便問二人：“恩愛爲樂？爲憂悲乎？”即答梵志：“天下之樂，無過恩愛。”梵志復言：“吾見瞿曇，向我說此。”二人答曰：“沙門瞿曇，反世惑人，慎無信焉。”
國內愚者共嗤佛語，乃上聞於王，令王意惑，便謂夫人——夫人字末利——便告之曰：“瞿曇可笑，反論失理。何有恩愛而生憂悲？”夫人對曰：“佛不虛言，其實如此！”王復謂言：“汝尊瞿曇，加是宗親，其信而已。”夫人白王：“何不自徃，若遣智者，請啓所聞，驗世狂惑？”王聞其言，即召智臣那利繩：“汝持吾聲，問訊瞿曇：‘世人愚惑，妄傳尊旨，橫言恩愛而生憂悲。怪其理乖，是故遣信，下承風化。’若佛有教，汝諦受之。”
臣受王命，即詣祇洹，禮佛却住，斯須進前長跪白佛，言：“國王波斯匿，稽首座前，問所不解；願佛示導，敢告真言。”於時如來，命臣就座，而告之曰：“恩愛之本，深流難盡；憂悲之惱，一（yi4）由恩愛。”又告大臣：“吾今問卿，意解便對。譬如有人，父母終亡，妻子死盡，財沒縣官。此人憂惱，可堪勝不？”大臣對曰：“審如尊教。”又告大臣：“古昔有人居貧窮困，而其娶婦得富家女，嬾（lan3 同“懶”）墯無計，日更貧乏。家困餉饋，欲奪更嫁。妻聞家議，便以語夫：‘我家勢強，必當奪卿，當作何計？’夫聞婦言，將共入房：‘今欲與汝共死一處。’即便刺婦，還復自刺。”佛告那利繩：“恩愛相殺，何但憂悲？”
臣受佛教，禮退還宮，具宣尊旨。王意不悟，猶嗤此言。復謂末利：“瞿曇何故，正作此語？”夫人白王：“欲啓一事，願見採省。”王曰：“便說。”夫人問曰：“彼方二郡，一名迦夷，二名拘達盧。若有白王，云彼二國他王劫取，王當云何？”王謂夫人：“吾之豐樂，因此二國。若有此問，情用憂憒。”夫人復言：“太子瑠璃，皇女金剛，若疾若亡，王當云何？”王答夫人：“此情難堪。”夫人問王：“此爲恩愛生憂悲不？”夫人白王：“賤妾鄙陋，得侍幃幄；一旦病亡，王當云何？”王答末利：“吾情迷荒，命將不全。”夫人復言：“此爲恩愛生憂苦不？”王意乃解，即便下床遥禮祇洹，歸命三尊，懴悔謝過，盡形竟夀首戴尊教。
自愛品第十一
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，衆僧具足，而爲說法。國王波斯匿，以日昳（die2）時，道過佛所，下車却蓋拱袖直前，稽首于地，却就王位。佛問王言：“從何所來？衣弊形瘦乎！”王即離席，流淚對曰：“國太夫人，背棄天下；侍送靈柩，安厝（cuo4）始還。近承世尊顧臨鄙國，雖以哀悴，貪得表見。性頑嬰舋，情惑邪聲，今始乃解明教至真。憂悲苦惱皆由恩愛，每惟道訓，世所希聞。”於時世尊而告王曰：“復坐。善聽！”王言：“唯諾。”佛言：“衆生受形，無老無壯、無豪無賤，命终之日，無不分散。譬如春華，色無久鮮；結實華落，果熟離本。須彌寶山，劫盡爛壞；大海深廣，猶有枯竭。人命危脆，智者不怙（hu4），唯有修德精進履道。”
佛作頌曰：
“命如果待熟，常恐命零落。
以生皆有苦，誰能致不死？
如河駃流疾，徃而投大海，
人命亦如是，逝者不復還。”
世尊又告：“遮迦越羅典領四域，飛行案行七寶導從，雖壽千年，亦死過去。諸天食福，餚饍自然，至其祿盡，亦復磨滅。比丘破惡，一心思禪，榮利不移志重若山，神通真人猶復滅度。如來出世，權慧現身，金剛德體明暉大千，周帀三界濟度羣生，十力世雄猶現泥洹。人生世間，命不久停，忽若電流，如風過庭，尊榮寶位，其若夢矣！推古驗今，無始不終。轉輪五道，見諦反真。”
佛爲國王，而作頌曰：
“如河駃流，徃而不反，
人命如是，逝者不還。
雖壽千年，亦死過去，
合會有離，無親可恃。
世皆有死，三界無安，
諸天雖樂，福盡亦喪。
志堅若地，德重若山，
真人無垢，寂然歸滅。
快哉福報，所願皆成！
上寂大人，自現泥洹。”
於是，波斯匿復白佛言：“何謂自愛？何謂自護？”佛言：“善哉問也！大王諦受。人生於世，四大合成。性愚習癡、殺盜婬欺、不信道行，此不自愛。習善行仁，覺世非常；信死更生，情存三尊；奉戒攝心，信以篤道；守禮以謙，孝順以誠，此人處世，自愛者也。積善履德，身無枉橫；志行修明，上天衛護；無男無女，衆行歸身；若入軍旅，兵刃不傷，虎兕無害，自護之方，唯持戒行。”
佛爲波斯匿，而作頌曰：
“凡人爲惡，不能自覺，
愚癡快意，後受熱毒。
生無善行，死墮惡道，
徃疾無間，到無資用。
自愛身者，慎護所守，
調心正體，福應上天。
士有信行，爲聖所譽，
自愛如是，快解無憂。
惡行危身，愚謂爲易，
善最安身，愚人謂難。
信法奉戒，慧意能行，
上天衛之，智者樂慈。
仁愛不邪，安止無憂，
能除恚怒，從是脫淵。”
王聞法言，愚解妄斷，前受五戒。羣臣從宫皆發道心，天龍鬼神歡喜樂聞。
大迦葉始來學品第十二
爾時，世尊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，爲衆說法；天龍鬼神、四輩弟子嚴整具足。於時，摩訶迦葉垂髮弊衣，而來詣佛。世尊遥見歎言：“善來！迦葉！”豫分半牀，命令就坐。迦葉進前，頭面作禮，退跪自陳曰：“余是如來末行弟子，顧命分座，不敢承旨。”大衆僉念：“此老道士，有何異德，乃令世尊分座命之？此人俊乂（yi4），唯佛明焉。”
於是如來察衆所念，欲決所疑，廣論迦葉大行齊聖。世尊又曰：“吾以四禪禪定息心，從始至終無有損耗；迦葉比丘亦有四禪，因得定意。吾以大慈仁愛一切；迦葉體性亦慈如此。吾以大悲濟度衆生；迦葉比丘大悲如此。吾以四神三昧而自娛樂，無有晝夜。何等爲四？一者、無形三昧；二者、無量意三昧；三者、清淨積三昧；四者、不退轉三昧。迦葉比丘亦有是三昧。吾本樂六通，今已得六通；迦葉比丘亦得六通。何等爲六？一者、四神足念；二者、悉知一切人意；三者、耳徹聽；四者、見衆生本；五者、知衆生所趣行；六者、諸漏皆盡。今已無畏，三界獨尊；吾以四定，表彰法御。何等爲四？一者解定、二者智定、三者慧定、四者戒定。名色皆滅，梵迹獨存，無憂喜想，生死根斷；迦葉比丘，亦復如是。”
世尊又曰：“過去久遠，時有聖王，名文陀竭。高行暉世，功勳感動。忉利天帝，欽其異德；即遣車馬，詣闕迎王。時乘天車忽然昇虛，天帝出迎與王共坐，娛樂盡歡送王還宮。”佛告比丘：“爾時天帝者，大迦葉是！文陀竭王，則是吾身。徃昔天帝以生死畏座，令吾並坐；吾今以無上正真法御之座，報昔功德。”佛說本昔，加以聖德，顯比丘迦葉一切解脫。皆發無上正真道意，法教名遠，莫不樂受。
度柰女品第十三
佛從迦維羅衛國，與千二百五十比丘俱，過䟦耆國界度人民，去至維耶離，詣柰氏樹園。城中有女，名阿凡和利，聞佛來化歡喜無量，即便嚴出，與五百女人俱。佛勑諸比丘：“端意低目，勿妄顧視。色欲亂人，唯道能制；御情檢心，智者必能。今有女人，名阿凡和利，與五百女人俱，欲聽說經法，汝曹各護淨行，持之勿放。”諸比丘唯諾受教。
阿凡和利詣門下車，叉手當心低頭直前，頭面禮佛，却就女位。世尊告曰：“形不久住，色不久鮮；命如風過，少壯必衰。勿恃容姿自處汙行，世間迷惑禍起色欲，三塗勤苦智者能閉。”女聞佛言，心解欲止；便發道意，自歸三尊。於時，阿凡和利退坐白佛：“不以女賤，得服法言。願樂如來明日枉尊及比丘僧，顧下薄食。”佛時默然，以爲許可。起以頭面作禮，歡喜而去。
是時城中有長者子五百同輩，聞佛垂訓止住柰園，即皆俱行詣佛聽法。車馬服飾，五色煇煌，出城詣園，人從車馬寂然如法。詣門下車，叉手直進；禮拜陳情，却坐男位。佛告族姓子：“榮位尊豪，快樂如意，皆是前世福德所致；今復見佛，功德增益。”諸長者子，歡喜退坐，長跪請佛：“明日屈尊，哀臨蔬食。”佛便告曰：“已先受請，佛不二諾。”諸長者子，復白佛言：“不審請主姓字是誰？”佛言：“向受阿凡和利請，明日當徃。”長者子白佛：“此是國民，豈得在先？”佛告族姓子：“如來慈普，不問尊卑。”諸長者子，前禮佛足，辭退還家。
過與阿凡和利，語曰：“佛者至尊，用一切故，來化吾國。飯佛及僧，吾等應先；男尊女卑，卿當在後。慎勿供辦，故來相語。”女曰：“長者子！無以豪強威力加弱！今乞四事，若見惠者，不敢在先。何謂爲四事？一者、乞令我心保善莫移；二者、乞令我命保在莫亡；三者、乞令財物保在無減；四者、乞令世尊，常住教授，莫詣餘國。”即謂女曰：“善心叵保，命亦如是，非吾能辦。”便相謂言：“此女福人，先得飯佛。”乃覺非常，甚可喜樂。
中有年少，恥其出後，當共固之，便勑市監罷不作市。阿凡和利遣婢市買，了無所得。還視庫藏，衆膳備有；唯乏薪炭，行求不得。出庫氎（die2）布，香油灌之，以供飯具。明日至時，遣使白佛。城門復閉，使還白言：“城門不開。”知是諸長者子所作，女自念言：“法應遣使表白供辦，云何得通？”便告鸚鵡：“汝行白佛。”鸚鵡受勑，飛出其家；諸長者子，舉弓射之。奉使請佛，威神所接；箭化作華，便詣佛所。飛鳴白言：“衆嚴畢辦，唯願枉尊。”於時衆祐法導威儀，足蹈門閫天地震動，龍雨淹塵，天樂下從，諸音樂器自然而鳴。佛坐飯竟，行澡盥畢，爲說經法。五百長者子、阿凡和利及五百女人，逮得法眼，皆受五戒已，佛與比丘僧，還詣柰氏樹園，一切歡喜，無不樂聞。
尼揵問疑品第十四
佛從維耶離，與千二百五十比丘僧及千優婆塞俱，詣那難陀國波和離園。是時，國內奉事六師，迷於邪行。城中有豪長者，字阿夷䟦提弗，奉事尼揵，精勤第一；聞佛來顧，徃尼揵所，禮拜如常。尼揵問曰：“卿聞瞿曇來至此不？”對曰：“已聞。”尼揵語曰：“汝徃，難沙門瞿曇一事，當令如噎。”䟦提弗言：“何謂一事，乃令不對乎？”答曰：“汝難瞿曇：‘吾聞沙門，呪願一切，普得飽滿；猥（wei3）將羣衆來適饑國，費損人食，此大無益。’”
䟦提弗受命而退，即詣佛所，瞻覩神德威相赫然，弟子法儀恂恂庠庠，敬心踊躍拱袖進前，直揖却坐而白佛言：“欲請一事，願蒙授解。”佛言：“恣所欲問。”䟦提弗言：“伏聞瞿曇，饒益一切，令得安隱。而將大衆，顧臨饑國；減損民食，費而無益。”佛告阿夷䟦提弗言：“吾從九十一劫已來，不聞——勸人爲福損而無益也！吾聞——尊貴富樂本起布施，未有唐捐費而不報者也！人行仁義，現世稱傳，後得生天；勸善代喜，福祐隨身。”又告長者：“財有八危，損而無益。何謂爲八？一者、爲官所沒；二者、盜賊劫奪；三者、火起不覺；四者、水所沒溺；五者、怨家債主橫見奪取；六者、田農不修；七者、賈作不知便利；八者、惡子博掩用度無道。如是八事，至危難保；八禍當至，非力能制。是故，如來以此因緣，勸人布施，安置福田深堅難動，水火盜賊不復得害，壽終生天衣食自然。”佛告長者：“真言至要，化世愚惑；若不信者，自毀人本，墜墮三塗。若能覺識，改聞易行；遷神無爲，所向分明。”
阿夷䟦提弗聞佛說法，情喜內定，退坐自陳：“愚癡積惑，未識真言；所質非法，實非鄙意。尼揵所遣，奉使不遜；願佛垂恩，原恕罪咎。”佛言：“汝能自覺，此福無量。”長者歡喜，復白佛言：“情闇難悟，欲問所疑。”佛言：“隨意所問，今當爲汝事事分別。”長者問曰：“伏聞如來慈等普救，不審法教偏駮（bo2）不等，有得道者、不得道者？抱疑日久，願尊開䑃。”佛言：“善哉問也！諦聽諦受。譬如農夫，宿（su4）有二業：一、田業高燥肥沃；二、田業下濕塉（xi2）薄。於春和時，等力興功；下種應時，耘除草穢。至秋獲實，升斛懸殊。”佛告長者：“人功不偏，所收不等者，地厚薄故也。人聞吾法，信受奉行，如意所得；喻於沃田所收無數，今比丘、比丘尼、優婆塞、優婆夷者是也！隨意深浅，神通無礙，人聞道言背而不信；喻如下田沒溺不生，今六師尼揵等是也！”
世尊又曰：“譬如有人，持器取水，一器完堅，二者穿壞。若用受水，完者恒滿，穿者漏盡。人聞道教，精進修勤，奉戒不違嚴勑身口，喻如完器所受無限。人聞道法，不受不信加行謗毀，忘失人本還入惡道，喻於穿器無所盛受。”佛言：“長者宿命善行，乃得見佛；雖復尊豪，然不信道者，譬如狂華，落不成實。”
䟦提弗心喜稱善：“真言感神，所說至誠。”便發無上正真道意，受戒而退。國內一切皆發道心，六師邪術一切皆毀廢，天人龍鬼宣明法聲。
佛食馬麥品第十五
於時，佛從波和離園，與千二百五十比丘俱，還祇樹給孤獨園。是日，舍衛國界，有郡名隨蘭然，有婆羅門名阿耆達——多智明慧居富無比，徃詣阿難邠坻家，論議事訖，問須達曰：“今此都下，頗有神人可師宗者不？”須達答曰：“子不聞乎？釋迦王子，出家爲道，道成號佛；身色相好非世所見，法式雅正照除心垢，神通明達，知衆生原；諸天龍神莫不奉受，每說法言精義入神，非吾螢燭所能宣陳。”時，阿耆達聞佛聖德，五情內?（can3 同“惨”），即便問曰：“今爲所在，可得見不？”答曰：“近在祇樹，廣開真言。”
明日，阿耆達徃詣祇洹，入門見佛威神光明，敬心內存，前禮佛足，却坐一面。佛爲說法，歡喜踊躍；即便退席，請佛及僧垂化照臨，一時三月。佛以神旨，知徃古因緣，默然受請。阿耆達得佛許可，辭退還國。於是，阿耆達還家，嚴供極世珍美。
是日，世尊與五百比丘僧，徃詣隨蘭然。時，阿耆達天魔迷惑，躭荒五欲：一者寶飾、二者女樂、三者衣食、四者榮利、五者色欲。退入後堂，告勑門士：“不得通客，一時三月；不問尊卑，須吾有教。”如來到門，閉而不通，便止舍邊大叢樹下。佛告比丘僧：“此郡既饑，人不好道。各且自便，隨利分衛。”舍利弗受勑，上昇忉利天，日食自然。衆僧分衛，三日空還。時有馬師，問於阿難：“朝行分衛，何以空還？”阿難答曰：“此國饑荒，又不信福。”馬師而曰：“今有馬麥，願用施佛及衆弟子。”減麥飯佛及比丘僧。阿難得其麥分，以鉢受之，心用悲痛：“諸天名味、國王供饍，每謂其味，不可尊口。今得此麥，甚爲麤惡。何忍持此供養佛乎？”持所得麥，告一老母：“佛者至尊，法御上聖。今欲飯佛，倩母熟之，功德無量。”母答阿難：“吾今怱務，不能得爲。”比居一母，聞歎佛尊，馳出求索。阿難授之，即時令熟。佛食呪願，阿難心結，佛欲解阿難意，餘飯施與阿難，百味香美，非世所有。阿難意解曰：“如來妙德，不可思議。”
是時，世尊欲詣䟦耆國，先使阿難徃告阿耆達。阿難受勑，即便徃告。阿耆達見阿難，意猶未悟，即問阿難：“如來今爲所在？”阿難報曰：“世尊在此，爾來三月。前受卿請，尊無二言；一時已竟，告別當去。”阿耆達聞佛垂化，不及供養，悲怖交至即馳詣佛，頭面作禮而自陳言：“愚癡罪覆，違失言信。願佛慈恕，原其重殃。”佛告梵志：“明汝至心。”阿耆達歡喜，前白佛言：“願留七日，得叙供養。”佛以歲至，即便可之。時日，舍利弗從天來下，歲節已過，當詣䟦耆國。阿耆達取供養餘具，遍散道中，欲令佛蹈上而過。佛告梵志：“飯具米粮是應食噉，不宜足蹈。”佛受其施，便爲呪願，而作頌曰：
“外道所修事，精勤火爲最。
學問日見明，衆義通爲最。
人中所歸仰，遮迦越爲最。
江河泉源流，大海深爲最。
衆星列空中，日月明爲最。
佛出於世間，受施爲上最。”
阿耆達心悅結解，逮得法眼。國人大小皆發道心，前禮佛足，歡喜而去。
於時，阿難承佛威神，知諸比丘心中大疑，因宜白佛：“如來神妙，三達廣照；知衆生念，因緣所起。不審何故食麥一時？願佛開化散解衆疑。”佛告諸比丘：“過去久遠，時有大國名曰槃頭越，時王字曰頻頭。王有太子名曰維衛，出家學道，道成爲佛，猶名維衛。相好威德諸佛法一，所從比丘六萬二千人俱。時，父王飯佛及比丘僧，嚴飾幢旛極世之珍，城內整頓煒煒煌煌。時有梵志清潔德高，從諸弟子，因事入城。顧問衆人：‘有何異節？光飾乃爾。’行人答曰：‘頻頭王子，得道號佛，王今供養。’道士答曰：‘世人甚迷，捐棄甘饍，食（si4）此人爲？如卿所說人者，應食馬麥。’五百弟子，同聲讚善。中有一人而諫師曰：‘若如彼言，此人德尊，應食天厨。’”
佛告諸比丘：“爾時，高行梵志，則吾身是；五百弟子，今汝曹是；時諫師者，舍利弗是。吾種（zhong4）此栽，於今始畢。”告諸比丘：“各護心口，慎無放逸；善惡隨人，久而不捨。宜修明行，可從得道。吾所償對，於此了矣！”
諸比丘，聞經歡喜，受戴奉行。
中本起經卷下
音釋：
1.逡巡：逡：七倫切。巡：松倫切。逡巡：却退貌。
2.迫踧：迫：音百（bo2），逼迫也。踧：子六切，正作蹙，促也。
3.詃：姑犬切（jian3），詐也。
4.閫：苦本切（kun3），門限也。
5.虣：蒲報切（bao4），猛也，虐也。
6.笥：相吏切（si4），篋笥也。
7.憃戆：憃：丑用切（chong1）。戆：陟降切（zhuang4）。憃戆：愚蠢也。
8.樗蒲：抽居切（chu1），蒲：蓬晡切。樗蒲：局戲也。
9.昳：徒結切（die2），日側也。
10.厝：倉故切（cuo4），安著也。
11.乂：魚肺切（yi4），俊乂也，千人曰俊，百人曰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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