别譯雜阿含經初誦卷第五
失譯人名附秦録
如是我聞：
一時，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。爾時，有一婆羅門徃詣佛所，問訊佛巳，在於佛前，而說偈言：
「云何戒具足，威儀不闕減？
修習何等業，成就何等法，
而能得名爲，三明婆羅門？」
爾時，世尊說偈答曰：
「能知於宿命，見天及惡趣，
盡於生死有，三通并三明。
心得好解脫，斷欲及一切，
成就上三明，我名爲三明。」
時，婆羅門聞佛所說，踊躍歡喜，退坐而去。
如是我聞：
一時，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。爾時，世尊晨朝著衣持鉢，阿難從佛，向舍衛城。時，於糞聚窟中，見夫妻二人，年紀老大，拄杖戰慄，如老鸛（guan4）雀。佛遥見巳，告阿難言：「汝見夫妻二人極爲老朽，在糞窟不？」阿難白佛言：「唯然！巳見。」
佛告阿難：「如斯老人，若年少時，在舍衛城中，應爲第一長者。剃除鬚髮，被服法衣，應得羅漢。若少年時，聚積財錢，應為第二長者。若出家者，剃除鬚髮，被服法衣，應得阿那含。若第三時，聚集錢財，應爲第三長者。剃除鬚髮，被服法衣，應得須陀洹。如今老熟，亦不能聚財，不能精勤，亦不得上人法。」
爾時，世尊即說偈言：
「少不修梵行，亦不聚財寳，
猶如老鸛雀，棲止守空池。
不修於梵行，壯不聚財寳，
念壯所好樂，住立如曲弓。」
佛說是巳，諸比丘聞佛所說，歡喜奉行。
如是我聞：
一時，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。爾時，有一老婆羅門年耆根熟，先於徃日，多造衆惡，極爲麤弊，毀犯所禁，不修福善，不先作福，臨終之時，無所依止，徃詣佛所，問訊佛巳，在一面坐，而白佛言：「世尊！我於往日，多造衆惡，極爲麤弊，毀犯所禁，不能修福，久不修善，亦復不能先作福德，臨終之時，無所依止。」佛言：「實如汝語。」老婆羅門言：「善哉！瞿曇！當爲我說，使我長夜獲於安樂，得義得利。」
佛言：「實如汝說，汝於往日，身口意業不行於善，毀犯禁戒，不修福德，不能先造，臨命終時，作所恃怙。汝於今者，實爲衰老，先造衆罪，所作麤惡，不造福業，不修善行，不能先造，可畏之時，所歸依處。譬如有人，將欲死時，思願逃避，入善舍宅，以自救護，如是之事，都不可得。是故今當身修善行，口意亦然，若三業善，臨命終時，即是舍宅，可逃避處。」
爾時，世尊即說偈言：
「人生壽命促，必將付於死。
衰老之所侵，無有能救者。
是以應畏死，唯有入佛法。
若修善法者，是則歸依處。」
佛說是巳，第二經無差别，應求歸依處，大人宜修善。第三長行别偈則不同，偈言：
「壯盛及衰老，三時皆過去，
餘命既無幾，常爲老所患。近到閻王際，婆羅門欲生，
二間無住處，汝都無資粮。
應作小明燈，依憑於精進，
前除於諸使，不復生老死。」
如是我聞：
一時，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。爾時，有一老婆羅門往至佛所，問訊佛巳，在一面坐，白佛言：「世尊！吾今朽邁，往昔巳來，造作衆惡，未曽作福，未更修善，又所不行離於怖畏救護之法。善哉！瞿曇！爲我說法，使我命終有所救護、屋宅、歸依、逃避之處。」
佛告婆羅門：「世間熾然。何謂熾然？謂老病死。以是之故，應身修善，口意亦然。汝都不修身口意善，汝今若能於身口意修於善者，即是汝之船濟，乃至死時，能爲汝救護，爲汝屋宅，爲汝歸依、逃避之處。」
爾時，世尊即說偈言：
「譬如失火家，焚燒於屋宅，
宜急出財寳，以置無火處。
生老病死火，焚燒於衆生，
可應修惠施，賑濟於貧窮。
世間金寳等，王賊水火侵，
死時悉捨離，無有隨人者。
施逐人不捨，猶如堅牢藏，
王賊及水火，無能侵奪者。
慳貪不布施，是名常睡眠；
修施濟匱（gui4）乏，是名爲覺悟。」
佛說是巳，諸比丘聞佛所說，歡喜奉行。
如是我聞：
一時，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。爾時，烏答摩納往至佛所，問訊佛巳，在一面坐，而作是言：「瞿曇！我如法乞財，供養父母。又以正理，使得樂處，正理供給，得大福不？」佛言：「如是供養，實得大福。」
佛言：「摩納！不限汝也，一切如法乞財，又以正理供養父母，正理使樂，正理供給，獲無量福。何以故？當知是人，梵天即在其家。若正理供養父母，是阿闍棃即在其家。若能正理供養父母，正理得樂，一切皆遙敬其家。若能正理供養父母，正理使樂，正理供給，當知大天即在其家。若能正理供養父母，正理與樂供給，當知一切諸天即在其家。何以故？梵天王由正理供養父母故，得生梵世。若欲供養阿闍棃者，供養父母，即是阿闍棃。若欲禮拜，先應禮拜父母。若欲事火，先當供養父母。若欲事天，先當供養父母，即是供養諸天。」
爾時，世尊即說偈言：
「梵天及火神，阿闍梨諸天，
若供養彼者，應奉養二親，
今世得名譽，來世生梵天。」
如是我聞：
一時，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。爾時，有一摩納名憂比伽，往詣佛所，稽首問訊，在一面坐。白佛言：「世尊！婆羅門如法乞財，聚設大祀，教他設祀。如是之祀，爲當作祀，爲當不作？」
爾時，世尊說偈答言：
「馬脂及人脂，牛脂并美食，
吸風開祀門，此六名大祀；
作業雖廣大，仙聖所毀呰。
䍧(zang1)羊及羖(gu3)羊，牛王諸小牛，
一切殺生類，此不爲正祀，
如是是邪祀，衆聖所不過。
若設正祀者，終不惱群生，
不害有生命，設祀斷諸有，
是名爲正祀。若設如是祀，
大仙必往彼，施及祀餘塲，
宜與彼應供。清淨心惠施，
時施施何處？當施勝福田。
云何勝福田？所謂修梵行。
若能如是施，斯名廣大祀。
設如是大祀，以如法聚財，
淨水手自與，若能如是施，
諸天生信敬，名爲自他利，
必獲大果報。如是設大祀，
唯有智者能，能生於淨信，
亦得心解脫，惱害不能加，
得世間眾樂，得生於勝處。
是名爲智者，所設之大祀。」
佛說是巳，憂比伽摩納聞佛所說，歡喜而去。
如是我聞：
一時，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。時有摩納名憂比伽，往詣佛所，稽首問訊，在一面坐。白佛言：「世尊！婆羅門如法乞財，聚斂大祀，教他設祀。如是之祀，爲當作祀，爲當不作？」
爾時，世尊說偈答言：
「施設大祀具，不擾害群生，
若能如是祀，所作皆清淨，
是名祀深隱，梵行者所受。
現於世間中，名聞極逺者，
逺離於戰諍，如是祀可讃，
諸佛所稱善。祀及祀及道，
以清淨惠施，宜施彼應供，
施時施何處，斯名廣大祀，
諸天所信敬。以如法聚財，
淨水手自與，若能如是祀，
名爲自他利，必獲大果報。
如是之大祀，唯有智者能，
能生於淨信，亦得心解脫，
惱害不能加，得世間最樂，
得生於勝處，名爲有智者。」
佛說是巳，憂比伽聞佛所說，歡喜而去。
如是我聞：
一時，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。爾時，有一摩納名曰佛移，往詣佛所，稽首問訊，在一面坐。白佛言：「世尊！爲有幾法，教在家人處於家中得現報利，并得利樂？」
佛告摩納：「有四法使在家人得現世報，獲利益樂。何謂爲四？一能精勤，二能守護諸根，三得善知識，四正理養命。云何精勤？隨所作業，家計資生，或爲王臣，或爲農夫，或復治生，或復牧人，隨其所作，不憚勤勞，寒暑風雨，飢渴飽滿，蚊䖟蠅（ying2）蜂，雖有勤苦，不捨作業，爲成業故，終不休廢，是名精勤。云何名爲守護諸根？若族姓子如法聚財，設有方計，不爲王賊水火之所劫奪，怨憎之處悉不得侵，不生惡子，是名守護。云何名爲近於善友？若族姓子近於善友，而此善友資性賢良，終不奸盜，亦不放逸飲酒醉亂，吐出實言，不爲欺誑。與如此人共爲親友，未生憂惱能令不生，巳生憂惱能使除滅，未生喜樂能使得生，巳得喜樂能使不失，是名善友。云何名爲正理養命？若族姓子知其財物，量其多少，節其時用，入多於出，莫苟輕用。譬如有人食憂曇果，初食之時，樹上甚多。既食之巳，醉眠七日。既醒悟巳，方覺失果。宜處以理，奢儉得中。若有錢財，不能衣食，不能惠施，極自儉用，衆人咸言：『如是之人，死如狗死。』宜自籌量，不奢不儉，是名正理養命。」
摩納復白佛言：「修何等法，令在家人現受其利，後世得福？」
佛告摩納：「有四種法能獲福報。何謂爲四？所謂信戒及施、聞、慧。云何名戒？能行不殺，乃至不飲酒。云何名施？施沙門、婆羅門、師長、父母、貧窮之者，乞與衣食、牀敷、卧具、病瘦醫藥，種種所須，盡能惠與，是名爲施。云何聞慧？如實知苦，知苦諦；如實知集，知集諦；如實知道，知道諦；如實知滅，知滅諦；是名聞慧具足。」
爾時，世尊即說偈言：
「精心修事業，勤守護不失，
親近於善友，能正理養命。
信戒施聞慧，除斷於慳貪，
若能如是者，速獲清淨道。
如是八種法，能得現利喜，
於未來之世，亦得天上樂。」
佛說是巳，佛移摩納聞佛所說，歡喜奉行。
如是我聞：
一時，佛在彌絺羅國菴婆羅園。爾時，婆私吒婆羅門女新喪第六子，爲喪子故，心意錯亂，躶（luo3）形狂走，漸走不巳，至彌絺羅菴婆羅園。爾時，世尊與無央數大衆圍遶說法。時，婆私吒婆羅門女遥見世尊，還得本心，慚愧蹲地。佛告阿難：「與其鬱多羅僧，汝可將來，我爲說法。」阿難受勑，即與鬱多羅僧。婆私吒婆羅門女，尋取衣著，往詣佛所，頭面禮足。爾時，世尊爲婆羅門女宣種種法，示教利喜，如昔諸佛，爲說法要，施論、戒論、生天之論，欲爲不淨苦惱之本，出要爲樂。
爾時，世尊廣爲說法，知彼至心欲離蓋纏，爲說四諦苦集滅道。此婆私吒女聰明解悟，聞法能持，譬如淨白㲲易受染色。婆私吒女即於座上，見四眞諦，見法到法，知法度疑彼岸，自巳證知法，不隨他教，信不退轉，於佛教法，得無所畏，即從座起，合掌禮佛，白佛言：「世尊！我今巳得度於三惡，盡我形壽歸依三寳爲優婆夷，盡壽不殺，清淨信向，不盜、不邪婬、不妄語、不飲酒，亦復如是。」時，彼婦女聞法歡喜，禮佛而去。
更於異時，婆私吒喪第七子，心不愁憂，亦不苦惱，亦不追念裸形狂走。
爾時，其夫婆羅突羅闍說偈問言：
「汝昔喪子時，追念極荼毒，
愁憶纏心情，彌時不飲食。
今者第七子，遇患而命終，
汝備爲慈毋，何故不哀念？」
時，婆私吒即便說偈答其夫言：
「從無量劫來，受身無崖際，
由於恩愛故，子孫不可計。
處處皆受身，喪失亦非一，
生死曠路中，受苦無窮巳。
我了於生死，往來之所趣，
是故於今者，都無哀念情。」
其夫婆羅門復說偈言：
「如汝所說者，自昔未曽有，
於誰得解悟，而能忘所憂？」
時，婆私吒復以偈答：
「婆羅門當知，往日三佛陀，
於彼彌絺羅，菴婆羅園中，
說斷一切苦，并與盡苦道，
修八聖道分，安隱得涅槃。」
時，婆羅門復說偈言：
「我今亦欲詣，菴婆羅園中，
諮問彼世尊，除我念子苦。」
時，婆私吒復說偈言：
「佛身眞金色，圓光遍一尋，
永斷衆煩惱，超度生死流。
如是大導師，能調伏一切，
衆生咸蒙化，故號爲眞濟。
汝今宜速往，詣彼世尊所。」
時，婆羅門聞婦所說，歡喜踊躍，即時嚴駕，詣彼園中，遥見世尊威光顯赫，倍生恭敬。到巳頂禮，在一面坐。爾時，世尊以他心智觀察彼心，知其慇重，即時爲說苦集滅道及八正道如此等法，能至涅槃。
時，婆羅門聞是法巳，悟四眞諦，巳得見法，尋求出家，佛即聽許。既出家巳，修不放逸，於三夜中，具得三明。佛記彼人得阿羅漢，是故更名爲善生也。巳得三明，勑其御者婆羅提言：「汝可乗於所駕寳車，還歸於家，語婆私吒：『汝於我所，可生隨喜。所以者何？佛今爲我說四諦法，又蒙出家，獲於三明，是故於我應生淨信。』」時，婆羅提乗車還家，時，婆私吒見車巳還，問御者言：「彼婆羅門見於佛不？」御者白言：「婆羅門即於座上見四眞諦，既見四諦，求索出家，佛聽出家，得出家巳，於三夜中，獲阿羅漢。」爾時，其婦語御者言：「汝今能傳是善消息，當賜汝馬及千金錢。」御者白言：「我今不用馬及金錢，我欲願往詣世尊所，聽受妙法。」
婆私吒言：「汝若如是，實爲甚善。若汝出家，速能獲得阿羅漢道。」婆私吒語其女言：「汝善持家，受五欲樂，我欲出家。」女孫陁利即白母言：「我父尚能捨五欲樂，出家求道，我今亦當隨而出家，離念兄弟眷戀之心，如大象去，小象亦隨，我亦如是，當隨出家，執持瓦鉢而行乞食。我能修於易養之法，不作難養。」婆私吒言：「汝所欲者，眞爲吉善，所願必成。我今觀汝不久必當得盡於欲，離諸結使。」時，婆羅門婆羅闍、婆私吒、并孫陀利，悉共相隨，俱時出家，皆得盡於諸苦邊際。
如是我聞：
一時，佛在毗舍離國大林之中。爾時，如來著衣持鉢，入城乞食。食訖，攝其衣鉢，并復洗足，坐一樹下，住於天住。時，有一婆羅門名鬱溱羅突邏闍，失産乳牛，遍處推求，經於六日，不知牛處，次第求覓，趣大林中，遥見如來在樹下坐，容貌殊特，諸根寂定，心意恬靜，獲於最上調伏之意，如似金樓，威光赫然。見是事巳，徃詣佛所，即於佛前而說偈言：
「云何比丘樂獨靜，如是思惟何所得？」
爾時，世尊說偈答言：
「我於諸得失，都無有愁憂，
汝莫謂於我，與汝等無異。」
時，婆羅門復說偈言：
「此中眞是梵住處，實如比丘之所說，
我欲論於家中事，唯願少聽我所說。
沙門汝今者，宴坐林樹間，
亦無有失牛，六日之憂苦，
當知此沙門，眞爲寂然樂。
汝亦不種稻，何憂於灌水？
亦不憂稻穗，有出不出者，
如是等衆苦，汝今久捨離。
亦不種胡麻，又不恐荒穢，
汝亦無如是，芸耨之苦惱。
當知彼沙門，實爲寂然樂。
我室有草敷，敷來經七月，
中有衆毒蟲，蠍螫生苦惱，
汝無如是事，沙門爲快樂。
汝無有七子，【忧-尤+龍】悷（long3li4）難教授，
舉貸負他債，汝無如是事，
沙門爲快樂。汝又無七女，
或有産一子，或無有子者，
喪夫來歸家，無有如是事。
當知沙門樂，亦無諸債主，
晨朝來至門，債索所負物，
無有如是事，沙門爲快樂。
汝無有朽舍，遍中諸空器，
鼷（xi2）䑕在中戲，掁觸（cheng2）出音聲，
擾亂廢我睡，通夕不得眠。
汝無有惡婦，醜陋目黃睛，
中夜强驅起，日夕常罵詈，
或說家寒苦，或云負他債，
沙門無此事，當知爲快樂。」
爾時，世尊復說偈言：
「婆羅門當知，汝言爲至誠，
無賊偷我牛，巳經於六日，
無有如斯事，真實爲快樂。
我實無稻田，而生乏水想，
又不憂稻穗，有出不出者，
我無如是苦，當知爲快樂。
我無胡麻田，生草而荒穢，
我無如此事，眞實爲快樂。
我實無草敷，經歷於七月，
又無毒蟲出，蠍螫家眷苦，
我無如此事，眞實爲快樂。
我無有七子，【忧-尤+龍】悷而難教，
各自作債負，爲他所敦蹙（dun1 zu）。
我又無七女，或産不産者，
喪夫還歸家，我無如此苦。
我亦無債主，晨朝來扣門，
徵索所負物。又亦無朽舍，
滿中諸空器，鼷䑕戲其中，
掁觸出音聲，擾亂廢我睡，
竟宿不得眠。亦無有惡婦，
黃眼而醜陋，中夜强驅起，
日夕常罵詈，或說我家貧，
或云負他債。都無如斯苦，
眞實爲快樂。婆羅門當知，
汝不斷愛憎，不得免是苦，
斷欲離於愛，然後得快樂。」
爾時，世尊爲婆羅門種種說法，示教利喜，廣說如上，乃至盡諸有結，不受後有。時，尊者鬱溱羅突邏闍得阿羅漢，得解脫樂，踊躍歡喜，而說偈言：
「今我極喜樂，大仙所說法，
聞法得解脱，都無諸取捨，
不虚見世尊，遇佛獲道果。」
如是我聞：
一時，佛在娑羅婆羅門聚落。爾時，世尊於其晨朝，著衣持鉢，欲入娑羅聚落乞食。有非時雲起，天降於雨，如來避雨至彼聚落。時，聚落中，婆羅門長者共集論處，遥見佛來，咸作是言：「剃髮道人知何等法？」佛聞其言，即告之曰：「汝婆羅門有知法者，不知法者。刹利居士，亦復如是。」
爾時，世尊說偈言：
「終不於親友，令其生屈伏，
王者亦不取，不應伏者伏。
妻不求夫伏，父母衰老至，
子應致敬養，不宜生勃逆。
無有衆聚處，而無賢良人，
無有善丈夫，而不說法語。
斷於貪瞋癡，所說皆如法。」
時，諸婆羅門言：「汝善知婆羅門法，來入此衆。」即時敷座，請佛就座：「爲我說法，我等樂聽。」爾時，世尊入其衆中，坐其座上，爲說種種法，示教利喜，而說偈言：
「若黙無所說，莫知其愚智，
要因於言說，然後乃别知。
若說妙法者，說法趣涅槃，
是以應言說，熾然於法燈。
巳立仙聖幢，皆由於言說，
言說即聖幢，是以不應黙。」
佛說是巳，從座而去。
如是我聞：
一時，佛遊拘薩羅。爾時，彼國有婆羅門名曰天敬，其聚落中，有止客舍。爾時，尊者優波摩那爲佛侍者，止客舍中。如來于時微患風動，苦於腰脊。尊者優波摩那著衣持鉢，詣天敬婆羅門家。爾時，天敬在於門中剃鬚而坐。彼婆羅門遥見尊者，即說偈言：
「落髮服法衣，手中執應器，
住立我門側，將欲何所求？」
時，尊者優波摩那以偈答言：
「大羅漢善逝，牟尼患背痛，
須少煖藥水，故來從汝乞。」
時，婆羅門即取鉢盛滿酥油，黒石蜜一篋(qie4)，煖藥水一車，而以與之。爾時，尊者既得之巳，齎（ji2）詣佛所，即以此油，并煖藥水洗塗佛身，飲黒蜜漿，背痛即愈。時，天敬婆羅門於後日朝，往詣佛所，問訊世尊，在一面坐。爾時，世尊以偈問婆羅門言：
「云何婆羅門，行婆羅門法，
施何獲大果？何者是施時？
於何福田中，獲得於勝報？」
時，婆羅門復以偈答言：
「有多教學者，多聞能總持，
父母眞正淨，顔容悉端嚴，
如是等名爲，三明婆羅門。
若施如斯處，能獲大果報，
隨時施衣食，是名勝福田。」
時，婆羅門復以偈問佛：
「瞿曇說何種，名爲婆羅門？
云何爲三明？施何得大果？
何者是施時？云何勝福田？」
爾時，世尊以偈答言：
「明知於三世，見人天惡趣，
得盡于生死，并獲諸神通，
心智得解脫，是謂爲三明。
施彼得大果，是名勝福田。」
時，天敬婆羅門聞佛所說，歡喜而去。
如是我聞：
一時，佛遊拘薩羅國，夜止娑羅林。爾時，有一婆羅門近林耕植，由晨行田，因到佛所。白佛言：「世尊！我近林耕，故樂此林。汝今亦樂此娑羅林，將非此中而耕種耶？」時，婆羅門即說偈言：
「汝今欲種植，而樂此林耶？
無侣喜空寂，以此林樂耶？」
爾時，世尊說偈答言：
「我於斯林中，都無有所作，
拔斷其根本，一切盡枯摧。
於林而無林，巳得出於林，
我永棄所樂，禪定斷染著。」
時，婆羅門復說偈言：
「汝實名佛陀，於諸世間尊，
善能滅諸結，離於諸畜積。
世間之最上，盡後有邊際，
汝傾欲華幢，故號爲世尊。」
婆羅門說是偈巳，歡喜而去。
如是我聞：
一時，佛遊拘薩羅國，在娑羅林。時，有一婆羅門去林不逺，五百摩納，從其受學。時，彼婆羅門每念世尊如來何時來遊此林，當往諮問，釋我疑滯。時婆羅門遣諸魔納，詣林採薪，欲以祀火。時諸摩納既至林巳，見於如來在樹下坐，端正殊特，容貌和懌（yi4），如眞金樓，暉光赫然。時諸摩納覩如來巳，尋負薪歸，白其師言：「和尚昔日，每思見佛，今者如來近在此林，若欲見者，宜知是時。」時婆羅門聞是語巳，即詣佛所，問訊起居，在一面坐。即說偈言：
「深林極茂盛，其中甚可畏，
何故獨宴坐，修禪無懼心？
又無衆音聲，可以娛自身，
云何樂閑居？實爲未曽有。
汝爲求大梵，世界自在王？
爲求於帝釋，三十三天尊？
何故樂獨處，可畏深林中？
常修於苦行，將欲何所求？」
爾時，世尊說偈答言：
「著有所欲者，多懷諸疑惑，
於無數境界，各各生染著。
一切諸結使，皆因無智起，
我斷無智根，吐結欲埿乾。
悉斷於志求，亦無諸諂曲，
於諸善法中，證知得清淨，
正智無上道，修禪離欲者。」
時，婆羅門復說偈言：
「我今稽首禮，歸依牟尼尊，
於諸禪自在，解悟無量覺。
於人天中尊，具三十二相，
端正無與等，猶彼雪山王。
於林得解脫，而不著於林，
清淨解脫者，無生拔毒箭。
如來所說法，於諸論中上，
言說最第一。人中師子吼，
敷演四眞諦，廣度於一切，
自離於大苦，亦度諸群生，
咸令得安樂，願爲說此法，
我今歸命禮，得度於彼岸。
離諸怖畏者，善來至此林。
令我得值遇，天人大導師，
能除滅衆生，一切諸煩惱。」
爾時，婆羅門說是偈巳，歡喜而去。
如是我聞：
一時，佛遊拘薩羅國。爾時，世尊止於孫陀利河岸。時彼岸側有住婆羅門，徃詣佛所，問訊巳訖，在一面坐，即白佛言：「汝欲入此河中浴耶？」佛問之曰：「入此河浴有何利益？」婆羅門言：「今此河者，古仙度處。若入洗浴，能除衆惡，清淨鮮潔，名爲大吉。」
佛聞是巳，即說偈言：
「非彼孫陀利，得聞及恒河，
竭闍娑鉢提，入是諸河浴，
終不能洗除，巳作之惡業。
大力鉢健提，并與愚下劣，
設共於中洗，乃至百千年，
終不能除惡、煩惱之垢穢。
若人心眞淨，具戒常布薩，
能修淨業者，常得具足戒。
不殺及不盜，不婬不妄語，
能信罪福者，終不嫉於他，
法水澡塵垢，宜於是處洗。
雖於孫陀利、竭闍等諸河，
此皆是世水，飲之及沐浴，
不能除垢汙，并祛諸惡業，
飲浴何用爲？實語而調順，
捨瞋不害物，此是眞淨水。
若入淨戒河，洗滌衆塵勞，
雖不除外穢，能祛於內垢。
兇嶮殘害者，嬰愚造諸惡，
如是等不淨，穢汙垢惡者，
水正洗身垢，不能除此惡。」
時，婆羅門聞佛所說，讃言：「善哉！誠如所言。夫洗浴者，能除身垢。爲惡業者，非洗能除。」
如是我聞：
一時，佛遊拘薩羅孫陁利河岸。爾時，世尊新剃鬚髮，宿彼河岸。後夜早起，以衣覆頭，正身端坐，繫念在前。時，彼河岸有祀火婆羅門祀火之法，餘應施與諸婆羅門，於天欲曉，即持祀餘，求婆羅門，欲以施之。遇值於佛，爾時，世尊聞其行聲，即發却覆，謦欬出聲。此婆羅門既見佛巳，而作是言：「此非婆羅門，乃是剃髮道人。」尋欲迴還，復作是念：「夫剃髮者，不必沙門，婆羅門中亦有剃髮。我當至彼問其因縁，所生種姓。」時，婆羅門即至佛所，問訊言：「汝生何處？爲姓何等？」
爾時，世尊以偈答言：
「不應問生處，宜問其所行，
微木能生火，卑賤生賢達。
亦生善調伏，慚愧爲善行，
精勤自調順，度韋陀彼岸。
定意收其心，具足修梵行，
晨朝應施與，祠祀之遺餘。
汝今婆羅門，若欲修福田，
宜當速施與，如是善丈夫。」
時，婆羅門說偈答曰：
「今我遇善祀，此處眞祀火，
我今觀察汝，實度韋陀岸。
昔來祠祀殘，每施與餘人，
未曽得如汝，勝妙可施處。」
婆羅門即以此食奉上世尊，佛不爲受，即說偈言：
「先無惠施情，施法而後與，
如斯之飲食，不應爲受取。
常法封如是，故我不應食；
所以不受者，爲說法偈故。
現諸大人等，盡滅於煩惱，
應以衆飲食，種種供養之。
欲求福田者，斯處應施與，
若欲爲福者，我即是福田。」
時，婆羅門重白佛言：「今我此食當施與誰？」佛言：「我不見世間沙門、婆羅門、若天、若魔、若梵能受是食，正理消化，無有是處。」佛言：「宜置于彼無蟲水中。」時，婆羅門受佛教巳，即持置彼無蟲水中，煙燄俱起，湒湒作聲。時，婆羅門見是事巳，生大驚怖，身毛爲豎。以驚懼故，更採取薪，以用祀火。
爾時，世尊即到其所，而說偈言：
「汝齊整薪燃，謂爲得清淨，
薄福無智人，乃然於外火。
婆羅門應當，棄汝所然火，
宜修內心火，熾然不斷絶。
増廣如是火，斯名爲眞祀；
數數生信施，汝應如是祀。
汝今憍慢重，非車所能載，
瞋毒猶如煙，亦如油投火，
舌能熾惡言，心爲火伏藏，
不能自調順，云何名丈夫？
若以信爲河，戒爲律濟渡，
如彼清淨水，善人之所讃。
若入信戒洗，即汝毗陀呪，
能滅衆惡相，得度于彼岸。
以法用爲池，瞿曇眞濟渡，
清潔之淨水，善丈夫所貴。
諸能洗浴者，毗陀功德人，
身體不汙濕，得度于彼岸。
實語調諸根，隱藏於三業，
具修於梵行，忍慚愧最上。
信向質直人，斯是法洗浴，
是故汝今者，應當如是知。」
時，婆羅門聞佛所說，棄事火具，即起禮佛，合掌白言：「唯願聽我於佛法中出家受具，得爲比丘，入於佛法，修于梵行。」佛即聽許，令得出家受具足戒。時，彼尊者勤修尅己（ji3），專精獨一，樂于閑靜，離於放逸，不樂親近出家在家。所以者何？此族姓子剃除鬚髮，被於法衣，正信出家，爲修無上梵行，現在知見，自身證故。時，此比丘修集定慧，得羅漢果，盡諸有漏，梵行巳立，所作巳辦，不受後有。
如是我聞：
一時，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。爾時，有一髻髮婆羅突邏闍婆羅門往詣佛所，問訊巳訖，在一面坐。即說偈言：
「外髮悉被髻，內有髻髮不？
世間髮所髻，誰有能除者？」
爾時，世尊復說偈言：
「明智竪立戒，心修於智慧，
專精能勤學，年少除髻髮。」
時，婆羅門復說偈言：
「外髮悉被髻，內有髻髮不？
世間髮所髻，誰能斷除者？」
爾時，世尊復說偈言：
「眼耳鼻舌身，及與於意法，
名色都無餘，心意盡滅處，
若能如是者，斷除於髻髮。」
旃陀婆私吒，失牛講集處。
天敬娑羅林，聚薪二孫陀，
一髻髮爲十。
别譯雜阿含經初誦卷第五
音释：
1.鸛：古玩切（guan4），鸟名也。似鹤而顶不丹。
2.匱：求位切（gui4），竭也，乏也。
3.蠅：余陵切（ying2），青蠅也。
4.躶：郞果切（luo3），赤體也。
5.【忧-尤+龍】悷：【忧-尤+龍】：力董切（long3），悷：力計切（ji）。【忧-尤+龍】悷謂多惡不調也。
6.鼷：胡雞切（xi2），小鼠也。
7.掁觸：掁：直庚切（cheng2），撞也。
8.稻穗：稻：徒浩切（dao4），禾稌（tu2）也。穗：徐醉切（sui4），禾颖也。
9. 懌：羊益切（yi4），悅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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