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39-50 增壹阿含经卷第三十一

　　増壹阿含經卷第三十一
　　符秦三藏曇摩難提譯正一
　　　力品第三十八之一
　　聞如是：
　　一時，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。
　　爾時，世尊告諸比丘：“有六凡常之力。云何爲六？小兒以啼爲力，欲有所說，要當先啼；女人以瞋恚爲力，依瞋恚已，然後所說；沙門、婆羅門以忍爲力，常念下下於人，然後自陳；國王以憍慢爲力，以此豪勢，而自陳說；然阿羅漢以專精爲力，而自陳說。諸佛世尊成大慈悲，以大悲爲力，弘益衆生。是謂，比丘！有此六凡常之力。是故，比丘！常念修行此大慈悲力。如是，諸比丘！當作是學”。
　　爾時，諸比丘聞佛所說，歡喜奉行。
　　聞如是：
　　一時，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。
　　爾時，世尊告諸比丘：“汝等當思惟無常想，廣布無常想。已思惟無常想，廣布無常想，盡斷欲界愛，色界、無色界愛，亦斷無明、憍慢。猶如以火焚燒草木，永盡無餘，亦無遺跡，此亦如是。若修無常想，盡斷欲愛、色愛、無色愛，無明、憍慢，永無有餘。所以然者，比丘！當修無常想時，而無欲心。彼已無欲心，便能分別法，思惟其義，無有愁、憂、苦、惱。彼已思惟法義，則無愚惑，设修行人。若見有鬭諍者，彼便作是念：此諸賢士不修無常想，不廣布無常想，故致此鬭訟耳。彼已鬭諍，不觀其義；已不觀其義，則有迷惑之心。彼已執此愚惑，而命終入三惡道，餓鬼、畜生、地獄中。是故，諸比丘！當修無常想，廣布無常想，便無瞋恚，愚惑之想，亦能觀法，亦觀其義。若命終後，生三處，生天上、人中、涅槃之道。如是，諸比丘！當作是學”。
　　爾時，諸比丘聞佛所說，歡喜奉行。
　　聞如是：
　　一時，佛在摩竭國優迦支江水側。
　　爾時，世尊詣一樹下，躬自敷座而坐，正身正意，繫念在前。
　　爾時，有一梵志徃至彼處。是時，梵志見世尊脚跡極爲殊妙，見已，便生此念：此是何人之跡？爲是天、龍、鬼神、乹(qian2)沓和、阿須倫、人、若非人？爲是我先祖梵天耶？是時，梵志即逐跡前進，遥見世尊在一樹下坐，正身正意，繫念在前，見已，便作是語：“爲是天耶？”世尊告曰：“我非是天”。
　　爲乹沓和耶？
　　世尊告曰：“我非乹沓和也”。
　　爲是龍乎？
　　對曰：“我非是龍”。
　　爲是閱叉耶？
　　佛報梵志：“我非閱叉”。
　　爲是祖父耶。
　　佛報曰：“我非祖父”。
　　是時，婆羅門問世尊曰：“汝今是誰？”
　　世尊告曰：“有愛者則有愛，有受則有受，因縁合㑹，然後各各相生如此。五苦盛隂無有斷絕時，以知愛已，則知五欲，亦知外六塵、內六入，即知此盛隂之本末”。
　　爾時，世尊便說此偈：
　　世間有五欲，意爲第六王，
　　已知內外六，當念盡苦際。
　　是故，當求方便，滅內外六事。如是，梵志！當作是學。
　　爾時，彼梵志聞佛如是教，思惟翫（wan2）習，不去心懷，即於座上，諸塵垢盡，得法眼淨。
　　爾時，彼梵志聞佛所說，歡喜奉行。
　　聞如是：
　　一時，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。
　　爾時，世尊告諸比丘：“我本爲菩薩時，未成佛道中有此念：此世間極爲勤苦，有生、有老、有病、有死，然此五盛隂，不得盡本原”。是時，我復作是念：由何因縁有生、老、病、死？復由何因縁致此灾患？當思惟此時，復生此念：有生則有老、病、死。爾時，當思惟是時，復更生念：由何因縁有此生？由有而生。復生此念：有者，何由而有？我當思惟是時，便生此念：此有由受而有。復念：此受何由而有？爾時，以智觀之，由愛而有受。復更思惟：此愛何由而生？重（chong2）察觀之，由痛而有愛。復更思惟：此痛何由而生？當作是觀察時，由更樂而有此痛。復重（chong2）思惟：此更樂何由而有？我生此念時，縁六入而有此更樂。時，我重思惟：此六入何由而有？觀察是時，由名色而有六入。時，我復作是念：名色何由而有？觀察是時，由識而有名色。此識何由而有？觀察是時，由行生識。時，我復作是念：行何由而生？觀察是時，行由癡而生。無明縁行，行縁識，識縁名色，名色縁六入，六入縁更樂，更樂縁痛，痛縁愛，愛縁受，受縁有，有縁生，生縁死，死縁愁、憂、苦、惱，不可稱計。如是名爲苦盛隂所習。
　　我爾時復作是念：由何因縁滅生、老、病、死？我觀察是時，生滅，老、病、死滅。時，復生此念：由何而無生？觀此生，原有滅，生則滅。復念：由何而無有？時，生此念：無受則無有。時，我生念：由何而滅受？觀察是時，愛滅受則滅。復生此念：由何而滅愛？重（chong2）更觀察，痛滅愛則滅。復思惟：由何而滅痛？觀察是時，更樂滅則痛滅。復更思惟：更樂何由而滅？觀察是時，六入滅則更樂滅。復觀此六入何由而滅？當觀察時，名色滅則六入滅。復觀名色何由而滅？識滅則名色滅。復觀此識何由而滅？行滅則識滅。復觀此行何由而滅？癡滅，則行滅；行滅，則識滅；識滅，則名色滅；名色滅，則六入滅；六入滅，則更樂滅；更樂滅，則痛滅；痛滅，則愛滅；愛滅，則受滅；受滅，則有滅；有滅，則生滅；生滅，則老病死滅，是謂名爲五盛隂滅。
　　時，我復生此念：此識最爲原首，令人致此生、老、病、死。然不能知此生、老、病、死之原本。猶如有人在山林中，行逐小徑道，小復前行，見舊大道，古昔諸人在中行處。是時，彼人便復行此道，小復前進，見舊城郭、園觀、浴池，皆悉茂盛，但彼城中，無有居民。此人見已，還歸本國，前白王言：“昨遊山林見好城郭，樹木繁茂，但彼城中無有人民。大王！可使人民在彼止住”。是時，國王聞此人語，即居止人民。然此城郭還復如故，人民熾盛，快樂無比。
　　比丘當知，我昔未成菩薩時，在山中學道，見古昔諸佛所遊行處，便從彼道，即知生、老、病、死所起原本，有生有滅，皆悉分別。知生苦、生集、生盡、生道，皆悉了知。受有愛、痛、更樂、六入、名色、識、行、癡，亦復如是。無明起則行起，行所造者，復由於識，我今已明於識，今與四部之衆，而說此本。皆當知此原本所起，知集、知盡、知道，念使分明，已知六入，則知生、老、病、死。六入滅，則、老、病、死滅。是故，比丘！當求方便，滅於六入。如是，諸比丘！當作是學。
　　爾時，諸比丘聞佛所說，歡喜奉行。
　　聞如是：
　　一時，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。
　　爾時，世尊與無央數百千萬衆而爲說法。爾時，阿那律在彼座上。是時，阿那律在衆中睡眠。
　　爾時，佛見阿那律睡，便說此偈：
　　愛法快睡眠，意無有錯亂，
　　賢聖所說法，智者之所樂。
　　猶如深淵(yuan1)水，澄清無瑕穢，
　　如是聞法人，清淨心樂受。
　　亦如大方石，風所不能動，
　　如是得毀譽，心無有傾動。
　　是時，世尊告阿那律：“汝畏王法及畏盜賊而作道乎？”
　　阿那律報曰：“不(fou3)也。世尊！”
　　佛告阿那律：“汝何故出家學道？”
　　阿那律白佛言：“猒患此生、老、病、死、愁、憂、苦、惱。爲苦所惱，故欲捨之，是故出家學道”。
　　世尊告曰：“汝今，族姓子！信心堅固，出家學道。世尊今日躬自說法，云何於中睡眠？”
　　是時，尊者阿那律即從座起，偏露右肩，長跪叉手，白世尊言：“自今已後，形融體爛，終不在如來前坐睡”。
　　爾時，尊者阿那律達曉不眠，然不能除去睡眠，眼根遂損。爾時，世尊告阿那律曰：“勤加精進者，與調戲蓋相應。設復懈怠，與結相應。汝今所行，當處其中”。
　　阿那律白佛：“前已在如來前誓，今不能復違本要”。
　　是時，世尊告耆域曰：“療治阿那律眼根”。
　　耆域報曰：“若阿那律小睡眠者，我當治目”。
　　世尊告阿那律曰：“汝可寢寐。所以然者，一切諸法，由食而存，非食不存。眼者以眠爲食，耳者以聲爲食，鼻者以香爲食，舌者以味爲食，身者以細滑爲食，意者以法爲食，我今亦說涅槃爲食”。
　　阿那律白佛言：“涅槃者以何爲食？”
　　佛告阿那律：“涅槃者以無放逸爲食，乗（cheng2）無放逸，得至無爲”。
　　阿那律白佛言：“世尊！雖言眼者以眠爲食，然我不堪睡眠”。
　　爾時，阿那律縫故衣裳。是時，眼遂敗壞，而得天眼，無有瑕穢。是時，尊者以凡常之法而縫衣裳，不能得使縷（lv3）通針孔中。是時，阿那律便作是念：諸世間得道羅漢，當與我貫鍼（zhen1）。
　　是時，世尊以天耳清淨，聞此音聲：諸世間得道阿羅漢者，當與我貫鍼。爾時，世尊至阿那律所，而告之曰：“汝持鍼來，吾與汝貫之”。
　　阿那律白佛言：“向所稱說者，謂諸世間欲求其福者，與我貫鍼”。
　　世尊告曰：“世間求福之人無復過我，如來於六法，無有猒足。云何爲六？一者、施；二者、教戒；三者、忍，四者、法說、義說；五者、將護衆生；六者、求無上正真之道。是謂六。阿那律，如來於此六法無有猒足”。
　　阿那律曰：“如來身者真法之身，復欲更求何法？如來以度生死之海，又脫愛著。然今日故爲求福之道”。
　　世尊告曰：“如是，阿那律！如汝所說，如來亦知此六法爲無猒足。若當衆生知罪惡之原身、口、意所行者，終不墮三惡趣。以其衆生不知罪惡之原，故墜墮三惡趣中”。
　　爾時，世尊便說此偈：
　　世間所有力，遊在天人中，
　　福力最爲勝，由福成佛道。
　　是故，阿那律！當求方便，得此六法。如是，諸比丘！當作是學。
　　爾時，諸比丘聞佛所說，歡喜奉行。
　　聞如是：
　　一時，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。
　　爾時，有衆多比丘入舍衛城乞食，聞王波斯匿宮門外有衆多人民，於中舉手喚呼皆稱怨：“國界有賊，名鴦掘魔，極爲兇暴，殺害生類，不可稱計，無有慈心於一切衆生。國界人民無不猒患者，日取人殺，以指爲鬘，故名爲指鬘。唯願大王，當徃共戰”。
　　是時，衆多比丘乞食已，還詣祇洹精舍，收攝衣鉢，以尼師壇著肩上，徃至世尊所，頭面禮足，在一面坐。爾時，衆多比丘白世尊言：“我等衆多比丘入舍衛城乞食，見衆多人民在王宮門外，稱怨訴辭：今王國界有賊，名鴦掘魔，爲人兇暴，無有慈心，殺一切衆生。人亡國虚，皆由此人，又取人指，以爲華鬘”。
　　爾時，世尊聞彼比丘語已，即從座起，黙然而行。
　　是時，世尊尋到彼所，諸有取薪，負草，犂作之人，及牧牛牧羊者，見世尊詣彼道，各白佛言：“沙門！沙門！勿從彼道。所以然者，此路側有賊，名鴦掘魔，於中止住。諸有人民欲就此道者，要集十人、或二十人、或三十、四十、五十人，猶不得過，盡爲鴦掘魔所擒獲。然沙門瞿曇獨無有侶，備爲鴦掘魔所觸嬈者，於事不省”。世尊雖聞此語，故進不住。
　　爾時，鴦掘魔母持食詣鴦掘魔所。是時，鴦掘魔便作是念：吾指鬘爲充數不(fou3否)乎？是時，即數指猶未充數，復更重數，唯少一人指。是時，鴦掘魔左右顧視，求覓生人，欲取殺之。然四逺顧望，亦不見人，便作是念：我師有教：若能害母者，必當生天。我今母躬來在此，即可取殺之，得指充數，生於天上。
　　是時，鴦掘魔左手撮（cuo1）母頭，右手拔劔，而語母言：“小住，阿母”。是時，世尊便作是念：此鴦掘魔當爲五逆。即放眉間相，光明普照彼山林。是時，鴦掘魔見光明已，復語母言：“此是何光明照此山林？將非國王集諸兵衆，攻伐我身乎？”
　　是時，母告曰：“汝今當知，此非日月火光，亦非釋、梵天王光明”。
　　爾時，其母便說此偈：
　　此非火光明，非日月釋梵，
　　鳥獸不驚怖，和鳴殊於常。
　　此光極清明，使人悅無量，
　　必是尊最勝，十力至此間。
　　於天世人中，天眼觀世界，
　　故欲度汝身，世尊來至此。
　　是時，鴦掘魔聞佛音響，歡喜踊躍，不能自勝，便作是語：“我師亦有教誡而勑我，曰：‘設汝能害母，并殺沙門瞿曇者，必生梵天上’”。
　　是時，鴦掘魔語母曰：“母！今且住，我先取沙門瞿曇殺，然後當食”。
　　是時，鴦掘魔即放母，而往逐世尊。遥見世尊來，亦如金聚，靡（mi3）所不照。見已，並笑而說是語：“今此沙門定在我手，必然不疑。其有人民欲行此道者，皆集大衆而行此道。然此沙門獨無伴侶，我今當取殺之”。
　　是時，鴦掘魔即拔腰劒，徃逐世尊。是時，世尊尋還復道，徐而行步。而鴦掘魔奔馳而逐，亦不能及如來。是時，鴦掘魔白世尊言：“住，住，沙門！”
　　世尊告曰：“我自住耳，汝自不住”。
　　是時，彼鴦掘魔並走，遥說此偈：
　　去而復言住，語我言不住，
　　與我說此義，彼住我不住。
　　爾時，世尊復以偈報言：
　　世尊言已住，不害於一切，
　　汝今有殺心，不離於惡原。
　　我住慈心地，愍護一切人，
　　汝種地獄苦，不離於惡原。
　　是時，鴦掘魔聞此偈已，便作是念：我今審爲惡耶（ye2）？又師語我言：此是大祠，獲大果報，能取千人殺，以指作鬘者，果其所願。如此之人，命終之後，生善處天上。設取所生母及沙門瞿曇殺者，當生梵天上。是時，佛作威神，令彼神識㸌（huo4）寤，諸梵志書籍亦有此言：如來出世甚爲難遇，時時億劫乃出。彼出世時，不度者度，不解脫者，令得解脫。彼說滅六見之法。云何爲六？言有我見者，即說滅六見之法。無有我者，亦與說滅無有我見之法。言有我見、無有我見，亦與說有我見、無我見之法。復自觀察，說觀察之法。自說無我之法。亦非我說、亦非我不說之法。若如來出世，說此滅六見之法。又我奔走之時，能及象、馬、車乗（sheng4），亦及人民。然此沙門行不暴疾，然我今日不能及此，必當是如來。
　　是時，鴦掘魔便說此偈：
　　尊今爲我故，而說微妙偈，
　　惡者今識真，皆由尊威神。
　　即時捨利劒，投于深坑中，
　　今禮沙門跡，即求作沙門。
　　是時，鴦掘魔即前白佛言：“世尊！唯願聽作沙門”。
　　世尊告曰：“善來，比丘！”即時，鴦掘魔便成沙門，著三法衣。
　　爾時，世尊便說此偈：
　　汝今已剃頭，除結亦當爾，
　　結滅成大果，無復愁苦惱。
　　是時，鴦掘魔聞此語已，即時諸塵垢盡，得法眼淨。爾時，世尊將鴦掘魔比丘還詣舍衛城祇洹精舍。
　　是時，王波斯匿集四部之衆，欲徃攻伐賊鴦掘魔。是時，王便作是念：我今可往至世尊所，以此因縁，具白世尊。若世尊有所說者，當奉行之。爾時，王波斯匿即集四部之兵，徃世尊所，頭面禮足，在一面坐。爾時，世尊問王曰：“大王！今日欲何所至？塵坌身體，乃至於斯”。
　　波斯匿王白佛言：“我今國界有賊，名鴦掘魔，極爲兇暴，無有慈心於一切衆生。使國丘荒，人民流迸(beng4)，皆由此賊。彼今取人殺之，以指爲鬘，此是惡鬼，非爲人也。我今欲誅伐此人”。
　　世尊告曰：“若當大王見鴦掘魔信心堅固，出家學道者，王當奈之何？”
　　王白佛言：“知復如何？但當承事供養，隨時禮拜。然復，世尊！彼是惡人，無毫釐（li2）之善，恒殺害人，能有此心出家學道乎？終無此理”。
　　是時，鴦掘魔去世尊不逺，結跏趺坐，正身正意，繫念在前。爾時，世尊伸右手指示王曰：“此是賊鴦掘魔”。
　　王聞此語，便懷恐怖，衣毛皆竪。世尊告王：“勿懷恐怖，可徃至前，自當寤王意耳”。
　　是時，王聞佛語，即至鴦掘魔前，語鴦掘魔曰：“汝今姓誰？”
　　鴦掘魔曰：“我姓伽伽(qie2)，母名滿足”。
　　是時，王禮足已，在一面坐。爾時，王問曰：“善樂此正法之中，勿有懈怠，修清淨梵行，得盡苦際。我當盡形壽，供養衣被、飲食、牀卧具、病瘦醫藥”。
　　是時，鴦掘魔默然不對。王即從座起，頭面禮足，還詣世尊所，頭面禮足，在一面坐。
　　是時，王復白佛言：“不降者使降，不伏者使伏。甚竒！甚特！曽所不有，乃能降伏極惡之人。唯願天尊受命無窮，長（chang2）養生民，蒙世尊恩，得免此難。國事猥多，欲還城池”。
　　世尊告曰：“王知是時”。爾時，國王即從座起，頭面禮足，便退而去。
　　爾時，鴦掘魔作阿練若，著五納衣，到時持鉢，家家乞食，周而復始。著補納弊壞之衣，極為麤醜，亦復露坐，不覆形體。是時，鴦掘魔在閑靜之處，自修其行，所以族姓子，出家學道者，欲修無上梵行，生死已盡，梵行已立，所作已辦，更不復受胎，如實知之。時，鴦掘魔便成阿羅漢，六通清徹，無有塵垢，已成阿羅漢。
　　到時，著衣持鉢，入舍衛城乞食。是時，有婦女臨産甚難，見已，便作此念：衆生之類，極爲苦痛，受惱無限。是時，鴦掘魔食後，收攝衣鉢，以尼師壇著肩上，徃至世尊所，頭面禮足，在一面坐。爾時，鴦掘魔白世尊言：“我向著衣持鉢，入舍衛城乞食，見一婦女，身體重妊。是時，我便作是念：衆生受苦何至於斯？”
　　世尊告曰：“汝今徃彼婦人所，而作是說：我從賢聖生已來，未曽殺生。持此至誠之言，使此母人胎得無他”。
　　鴦掘魔對曰：“如是。世尊！”
　　是時，鴦掘魔即其日，著衣持鉢，入舍衛城，徃至彼母人所，語彼母人曰：“我從賢聖生已來，不殺生。持此至誠之言，使胎得解脫”。是時，母人胎即得解脫。
　　是時，鴦掘魔城中乞食，諸男女大小見之，各各自相謂言：此名鴦掘魔，殺害衆生，不可稱計，今復在城中乞食。
　　是時，城中人民，各各以瓦石打者，或有以刀斫者，傷壞頭目，衣裳裂盡，流血污體，即出舍衛城至如來所。是時，世尊遙見鴦掘魔頭目傷破，流血污衣而來，見已，便作是說：汝今忍之。所以然者，此罪乃應永劫受之”。
　　是時，鴦掘魔至世尊所，頭面禮足，在一面坐。爾時，鴦掘魔在如來前，便說此偈：
　　堅固聽法句，堅固行佛法，
　　堅固親善友，便至滅盡處。
　　我本爲大賊，名曰鴦掘魔，
　　爲流之所漂，蒙尊拔濟之。
　　今觀自歸業，亦當觀法本，
　　今已逮三明，成就佛行業。
　　我本名無害，然害不可計，
　　今名真諦實，不害於一切。
　　設復身口意，都無害心識，
　　此名無殺害，何況起思想。
　　弓師能調角，水人能調船，
　　巧匠調其木，智者自調身。
　　或以鞭杖伏，或以言語屈，
　　竟不加刀杖，我今自降伏。
　　人前爲過惡，後止不復犯，
　　是照於世間，如雲消月現。
　　比丘老少壯，修行佛法行，
　　是照於世間，如彼月雲消。
　　比丘老少壯，修行佛法者，
　　是照於世間，如彼月雲消。
　　我今受痛少，飲食自知足，
　　盡脫一切苦，本縁今已盡。
　　更不受死跡，亦復不樂生，
　　今正是時節，歡喜而不亂。
　　是時，如來可(印可)鴦掘魔所說。是時，鴦掘魔已見如來，然可之，即從座起，禮世尊足，便退而去。
　　是時，諸比丘白世尊言：“鴦掘魔本作何功德，今日聦明黠慧，面目端正，世之希有？復作何不善行，於今身上，殺害生類，不可稱計？復作何功德，於今值如來，得阿羅漢道？”
　　爾時，世尊告諸比丘：“昔者，過去乆逺於此賢劫之中，有佛名迦葉如來、至真、等正覺，出現於世。迦葉如來去世之後，有王名大果，統領國界，典閻浮提。爾時，彼王有八萬四千宮人婇女，各無兒息。爾時，大果王向諸樹神、山神、日月、星宿，靡所不周，欲求男女。爾時，王第一夫人身即懷妊，經八、九月便生男兒，颜貌端正，世之希有。是時，彼王便生此念：我本無有兒息，經爾許時，今方生兒，宜當立字，使於五欲之中，而自娛樂”。
　　是時，王召諸群臣能瞻相者，而告之曰：“我今已生此兒，各與立字”。是時，群臣聞王教已，即白王言：“今此太子極爲竒妙，端正無比，面如桃華色，必當有大力勢，今當立字，名曰大力”。是時，相師與太子立字已，各從座起而去。
　　是時，國王愛愍此太子，未曽去目前。是時，太子年向八歲，將諸臣佐徃父王所，朝（chao2）賀問訊。父王復作是念：今此太子極自奇特，即告之曰：“吾今與汝娶婦何如乎？”太子白王：“子今年幼何須娉(pin4)娶？”是時，父王權停，不與娶婦。復經二十年，王復告曰：“吾欲與汝娶婦”。太子白王：“不須娶婦”。是時，父王告群臣人民曰：“我今無兒息，經歴乆逺，方生一子。今不肯娶婦，清淨無瑕”。爾時，王太子轉字，名曰清淨。
　　是時，清淨太子年向三十，王復勑群臣曰：“吾今年已衰微，更無兒息。今唯有清淨太子，今王髙位應授與太子。然此太子不樂五欲之中，當云何理國事？”群臣報曰：“當爲方便，使樂五欲”。是時，父王即椎（chui2）鐘鳴皷，勑國中人：其能使清淨太子樂五欲者，當賜與千金及諸寳物。
　　爾時，有女人名曰婬種（zhong3），盡明六十四變。彼女人聞王有教令：其能使王太子習五欲者，當賜與千金及諸寳物。即往至父王所，而告之曰：“見與千金及諸寳物，能使太子習於五欲”。父王報曰：“審能爾者，當重相賜，不負言信”。時，婬女白王：“太子爲寢宿何處？”王報曰：“在東堂上，無有女人，唯有一男兒，在彼侍衛”。女人白曰：“唯願大王勑內宮中，勿見限遮，隨意出入！”
　　是時，婬女即其夜皷（gu3）二時，在太子門側，佯舉聲哭。是時，太子聞女人哭聲，便勅侍人曰：“此是何人於斯而哭？”侍人報曰：“此是女人在門側哭”。太子告曰：“汝徃速問所由哭耶？”時，彼侍臣往而問之所由哭耶（ye2）？婬女報曰：“夫主見棄，是故哭耳”。侍臣還白太子：“此女人爲夫主所棄，又畏盜賊，是故哭耳”。太子告曰：“將此女人著象廐中”。到彼復哭，復將至馬廐中，復哭。太子復語侍臣：“將來在此”。即將入堂，復於中哭。太子躬自問曰：“何爲復哭？”婬女報太子曰：“女人單弱極懷恐怖，是故哭耳”。太子告曰：“上吾牀上，可得無畏”。是時，女人黙然不語，亦復不哭。是時，女人即脫衣裳，前捉太子手，舉著己胸上，即時驚覺，漸漸起欲想，已起欲心，便身就之。
　　是時，清淨太子明日清旦，徃父王所。是時，父王遥見太子顏色，殊於常日，見已，便作是說：“汝所欲者，事果乎？”太子報曰：“如大王所言”。是時，父王歡喜踊躍，不能自勝，並作是說：“欲求何願，吾當與之”。太子報曰：“所賜願者，勿復中悔，當求其願”。時，王報曰：“如汝所言，終不中悔，欲求何願？”太子白王：“大王！今日統領閻浮提內，皆悉自由。閻浮提里內諸未嫁女者，先適我家，然後使嫁”。是時，王曰：“隨汝所言”。王即勑國內人民之類曰：“諸有女未出門者，先使詣清淨太子，然後嫁之”。
　　爾時，彼城中有女名須蠻，次應至王所。是時，須蠻長者女露形倮跣在衆人中行，亦無羞恥。衆人見已，各相對談：此是長者女，名稱逺聞。云何露形在人中行？如驢何異？女報衆人曰：“我非爲驢，汝等衆人斯是驢耳。汝等頗見女人，還見女人有相恥乎？城中生類盡是女人，唯有清淨太子是男子矣！若我至清淨太子門者，當著衣裳”。是時，城中人民自相謂言：此女所說誠入我意，我等實是女，非男也。唯有清淨太子乃是男也。我等今日當行男子之法。
　　是時，城中人民各辦戰具，著鎧持仗，徃至父王所，白父王曰：“欲求二願，唯見聽許”。王報之曰：“何等二願？”人民白王：“王欲存者，當殺清淨太子。太子欲存者，今當殺王。我等不堪任承事清淨太子辱國常法”。
　　是時，父王便說此偈：
　　爲家忘一人，爲村忘一家，
　　爲國忘一村，爲身忘世間。
　　是時，父王說此偈已，告人民曰：“今正是時，隨汝等意”。是時，諸人即將清淨太子取兩手縛之，將詣城外，各相謂言：“我等咸共以瓦石打殺，何須一人殺乎？”
　　是時，清淨太子臨欲死時，而作是說：“又作誓願，此諸人民取吾枉殺，然父王自與我願，我今受死，亦不敢辭。使我將來之世，當報此怨。又使值真人羅漢，速得解脫”。是時，人民取太子殺已，各自散去。
　　諸比丘！莫作是觀。爾時大果王者，豈異人乎？今鴦掘魔師是也。爾時婬女者，今師妻是也。爾時人民者，今八萬人死者是也。爾時清淨太子，今鴦掘魔比丘是也。臨欲死時，作此誓願，今還報怨無免手者，縁此因縁，殺害無限。復作誓願，願欲值佛，今得解脫，成阿羅漢。此是其義，當念奉行。
　　爾時，世尊告諸比丘：“我弟子中，第一聦明捷疾智者，所謂鴦掘魔比丘是”。
　　爾時，諸比丘聞佛所說，歡喜奉行。
　　増壹阿含經卷第三十一